“喂?同誌您好,我想找一下顧青雲,警號3768。”
大概過了五分鐘,顧青雲才拿起聽筒。
大早上誰點名找他啊。
不會是前幾天碰瓷未果,平淡被自己送回去的老爺子吧。
“您好,我是顧青雲。”
“大雲,我新子,你現在能不能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有急事。”
“兩分鐘,我給你回過去。”
顧青雲二話沒說,趕緊出警局找便利店買包煙。
“啥事?長話短說。”
“我在這邊認識了一個朋友,家裡困難。他去賣自行車,被收廢品的留下當零工,替他扒電線。”
“前天晚上被拘了,這事能有緩嗎。”
顧青雲皺眉,要按照黃文新的說法,一般24小時之內就放出來了。
“扒的什麼電線,要為了一點銅不至於吧。認罰款就早出來了,他又不是主犯。”
黃文新乾笑兩聲:“好像是施工電纜。”
“不會是八芯的吧……”
“唔,好像是十芯。”
“膽子可真夠大的。隻能繳罰款試試,最好的結果就是行政拘留七天,如果有單位,肯定也要落個辭退。”
“這檔案的黑點是去不了了。”
“成,我知道了,這樣就行。”
“我差不多月末回沈北,到時一起吃飯。”
昨晚接電話的是程陽的嬸子,通過老太太的隻言片語黃文新拚湊出了一個堪比孫少平的苦孩子。
六年前程陽的爸爸在工位被暖瓶炸了個四級燒傷。
單位領導隻把重症監護室的費用結了,後麵的天價醫藥費則一直耍賴皮。
程陽他媽原本在毛巾廠上班,聽到男人徹底沒了指望,這輩子就隻能歪在炕上,二話不說工作都不要回了老家,留下了十六的程陽和一個剛上小學的女兒。
程陽這孩子還是有點血性的,拿了把菜刀衝進領導辦公室。
最後這暖瓶廠答應每個月給報銷40%,剩下的60%個人先墊付。還“開恩”讓程陽接了他爸的班,按照他爸的工齡發工資。
一切就像算好了一樣,這每個月的工資,剛好夠維持程父的醫藥費。
怎麼養活自己和妹妹,就得外麵刨食。
程陽在工地做夜班苦力,或者把工廠午飯掰一半饅頭晚上泡點熱水。
程小月也很聽話,放學就去菜市場撿菜葉,程陽嬸子心疼他們,洗一筐衣服就給小月倆雞蛋。
這麼著,兄妹倆也算是帶著癱瘓的老爹勉強活下來。
還攢了幾個錢,原本打算給小月上大學用。
直到上個月,程父的病情再度惡化,需要儘快做手術。
這回暖瓶廠徹底不管了,你一個退休六七年的人,又不是正式工,誰還給你報醫藥費。
問就是廠裡困難,再等等。
住了一個月的院,檢查用藥打針打葡萄糖,把程陽的積蓄再次掏空。
醫院領導開了個會,說隻要程陽把欠的費用結了,他們會站在人道主義的角度儘快安排手術。…。。
後麵就有了雨天潘家園碰到黃文新的一幕。
但是程陽這孩子有主意,做完手術第二天,就被收破爛的哄去扒電線。
不是好道來的電纜,廢品站老板都堆在郊區一個廢棄的工廠。
程陽從工廠扒橡膠皮,再把裡麵的金屬絲拉回來。
一晚上掙50。
誰知道這個廠早就被踩盤了,上下遊摸得十分清楚,程陽去的第二天就被抓了個正著。
黃文新連夜去了趟程家,一個隻有幾平米的小窩棚,裡麵一件像樣家具都沒有。
程小月正在床上糊牛奶盒,沒有開燈,手上動作飛快。
聽到門外有聲音,也沒停下。
“關老三嗎?你放心,如果我哥兩天後還不出來,我就跟你走。”
“現在日子還沒到,你要是敢敲門,我就喊抓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