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在咱店鋪門口,這是天大禍事。等官府和九宮道的人來了,咱說的清嘛?”
“搬哪兒?”
“丟對門老劉家。”
對麵也是一家店鋪,賣雜貨的。店主早醒了,門縫裡傳出叱罵聲,“郝老狗,不許丟我家門口。”
藥鋪老板喝道:“早知道你醒了,快出來幫忙,否則就丟你家門口。”
雜貨店主哐當開門,“我幫忙,丟你家隔壁去。”
隔壁牆頭立馬探出個腦袋,“就知道你們兩條老狗不是好東西,我早防著呢。誰丟我家門口,我跟誰急。”
最後是同街的幾家一起出力,打水的打水,洗地的洗地,幾個成年男子抓著屍體手腳,打算丟到臨近街道去。
等他們悄悄走了約莫百來米,黑暗中響起急促呼吸和跑動聲。有人麵色驚慌的從街巷竄出,口呼‘救命’。
抬屍體的幾位被嚇到不敢動,隻因逃出來這位手腳紮緊,穿窄袖的短打行頭,赫然是醉香樓護院。
這護院丟了兵刃,慌不擇路,瞧見對麵有人就跑過來。他背後更是響起慘叫連連。
半分鐘後,打鬥停下,有個八尺高的焦臉漢子從黑暗中出來,如山嶽般停在逃跑的護院麵前。
那護院屁滾尿流,癱在地上,不住的哀求道:“好漢爺,饒命,饒命啊。
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幼兒,平日並未作惡,不過為了生計在醉香樓混口飯吃。”
抬屍體的幾位更是發愣,想跑不敢跑,腿腳發軟,想開口又覺著口舌發堵,說不出話。
來的正是周青峰,抓雞似的揪住逃跑護院的頭發,向抬屍體的幾位瞧了幾眼,嗤笑問道:
“若有人做保,說你本心善良,未曾作惡,我也不是不能饒了你。”
逃跑護院立馬看向抬屍體的幾位,辨認一番後喊道:“劉老板,郝老板,幾位掌櫃,我老田啊。
平日裡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年的交情了。求幾位開個口,替我說幾句好話。”
抬屍體幾位驚懼交加,哪敢惹事?就算有人嘴唇呐呐,卻也一一低頭,啥也不說。
周青峰嗬嗬直笑,“看來你人緣不好,沒誰替你說話。”
逃跑護院頓時激動,抓狂罵道:“你們這些混蛋,平日一個個田爺田爺的喊,親近的像要來嗬卵子。
今晚你們不說話,來日我九宮道複仇,饒不了你們。”
這話一說,抬屍體的幾位不開口都不行。他們先是彼此對望,眼神間交換意見。
周青峰沒耐心,反問道:“你們不說話,難道是要我放過此人?”他說著便要鬆手。
“彆......”藥鋪老板搶道,而後一狠心,“這人上個月為了吃絕戶,害死本家親侄,將其寡嫂賣給人牙子,販去鄉間當土娼。
此等惡行喪儘天良,禽獸不如。可他背靠九宮道,無人敢惹。這位好漢既然動了手,還請把這畜牲殺了吧。”
“你怎麼敢......”逃跑的護院瞪眼要罵,怒而掙紮。
周青峰不等其說完,提著對方腦袋,掌緣如刃,迅猛下切,重擊目標後頸。
就聽哢嚓一聲,護院脖子折斷,當場斃命。幾位老板掌櫃不由得抖如篩糠,不敢抬頭看。
唯有藥鋪老板重重磕了個頭,感激道:“被這畜牲欺淩的寡嫂算是我遠方侄女。
我替那可憐侄女謝謝好漢。敢問好漢大名,若有所求,我必相報。”
周青峰想都沒想,豪邁答道:“我為‘驅逐韃虜,複我中華’而來。斬奸除惡,扶危救難是我本分。
我來江寧就是為了掃清這些害人蟲。我本名不便告知,但諸位日後若是有難,大可在市井傳揚,我必伸張。”
話說完,周青峰轉身沒入黑暗。等了好一會,四周毫無動靜,幾位老板掌櫃才確信那凶巴巴的焦臉漢子已經走遠。
這下不用拋屍了,就丟路口吧。
“驅逐韃虜?這是要反抗朝廷啊。”
“糟了,會不會禍及我們呀。”
“剛剛劉老板就不該出聲,惹上麻煩了。”
老板掌櫃們一轉身,發現巡城的兵丁和更夫就躲在附近的黑暗中,全程旁觀。
有個掌櫃問道:“剛剛凶徒殺人,你們怎麼不出來?”
兵丁中有個伍長,不屑的撇撇嘴,“一個月就那麼點糊口錢,憑什麼要我們出來?
倒是你們跟反賊勾搭,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下個月的例錢,是不是該多給些。”
幾個掌櫃立馬遠離藥鋪老板,借此避嫌。後者錯愕加懊惱,片刻後咬牙罵道:
“那位好漢連九宮道都不怕,我願投效,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在場眾人果然又做思量。
另一邊,王五在醉香樓等半天,不見派出去‘請’大夫的手下回來,反而是黑夜中不時傳出慘叫聲。
姚貞判斷的沒錯,一個堂口的骨乾也就十幾人,其他都是花錢雇來的潑皮無賴。
一旦形勢不對,要潑皮無賴奮勇當先是絕無可能,反而會躲起來偷懶。
王五的身家性命全壓在醉香樓,壓在九宮道上。
他萬萬不能接受當前情況,抓了一把砍刀,招呼身邊最後幾名骨乾,站著酒樓前狂呼大喊:
“哪來的鬼祟毛賊,敢來惹你家五爺的場子。有種出來跟我當麵應戰,單對單賭個生死。”
王五嗓門極大,夜裡吼叫,傳出老遠。其身後幾名骨乾也同聲呼應,以壯聲勢。
周青峰正在醉香樓附近遊走,獵殺那些落單的酒樓護院,自然聽到敵人邀戰的呼喊。
姚貞怕他衝動,連忙道:“大哥,彆中那些妖人的奸計。你若是去了,他們肯定群毆。”
多多在旁邊出主意,跟姚貞貼耳道:“小姐,你有一件法寶,正好可用在此時。”
“那件?”
“那根牽牛索啊。”
姚貞眼睛一亮,找周青峰商量。
酒樓外,隨著王五的吼叫,護院的膽氣越壯。他們點起十幾根火把將街道照亮,也讓自己能看穿黑暗。
王五自己倒是機敏,始終處在己方火把光亮之內,絕不遠離。他還來回走動,不再一處停留,且身前身後至少四名護院守著。
“無恥毛賊,隻會暗中傷人。夜裡偷襲算什麼好漢,跟五爺大戰一場呀。”
“我九宮道在江南朋友多得是,就連朝廷裡的文官將軍也有關係。隻等天亮,我家掌櫃一紙拜帖,就能調來大軍,全城搜捕。”
“小毛賊,你現在不出來,天亮後就隻能像老鼠似的東躲西藏。五爺我定要將你從耗子洞裡抓出來。”
王五罵罵咧咧喊半天,越喊越興奮。他自認這樣能挽回些己方威勢,可火把光線外冷不丁串出細長的繩索,嗖的將他腰身纏住。
啊......王五大驚,揮刀就要砍繩子。繩子爆開一股巨力,將他兩百多斤的壯碩身材硬給拖了過去。
眨眼的功夫,人沒了。守在王五身邊的護院集體發傻,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黑暗中響起更粗野的聲音,以及拳拳到肉的痛擊,“草泥馬,誰是毛賊?
豬玀般的東西,隻會欺負百姓,也配叫王五?
我認識的王五是為國為民的一代豪俠,忠肝義膽,坦蕩丈夫。不許你辱沒這個名,給爺死。”
這粗野聲音也就在十幾米外,幾名持刀護院卻膽怯不敢上前。聽著自家的五爺被人狂揍,他們乾看著。
直到一股寒意籠罩,氣急敗壞的林長棟從酒樓內出來,破口罵道:“你們這幫廢物,救人啊!”
護院們正要上前,黑暗中閃出一道電光,又將林掌櫃給轟了回來,轟得皮肉焦香,麵孔發黑。
林長棟瞬間動了真怒,大喝一聲,“招魂幡,聽我號令,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