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
底下,似乎傳來龐大吸力,周牧下沉的速度暴漲,那水壓也越來越恐怖,越來越恐怖!
“遭了!”
周牧色變,根本止步住沉落速度,水壓也很快突破自身承受極限,
他整個人被壓縮成一團,皮膜一點一點撕裂!
極速下墜和恐怖的水壓,使周牧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根本無法悟道!!
不隻是無法悟道。
恐怖水壓之下,大腦都在崩去,而此刻周牧,精神意誌時現時滅......
他連青黑銅令都無法溝通了。
周牧絕望了。
水壓還在加大,痛楚一次比一次嚴重,玉骨似都無法承受,有了一絲裂紋。
一旦水壓突破玉骨的承受上限,周牧會瞬間被擠成爛泥,大腦都毀去,
那時候,體內的龐大藥力也將無用!
墜下,墜下,墜下。
四周一片漆黑,無有光,無有聲,下也無有底。
絕望感越來越重。
越來越重。
‘嗡’
在破滅、死去的邊緣間,周牧支離破碎的聽覺神經跳動,似乎聽見了一聲琴音。
他的確聽見了一聲琴音。
下一刹,恐怖的水壓驟然散去,幾乎化作爛泥的周牧快速愈合,片刻便已重聚人形。
他睜開眼。
漆黑之色正在散去,墜落感漸緩,眼前有光。
驀然。
他似乎穿過了一層薄薄的氣泡,自身不再被這詭異河水所包裹,
腳下傳來實質性觸感的同時,眼前也光明大作,連綿琴音響徹!
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同地,
天地人三籟響在耳邊,漸適應刺目光的周牧看清了一切。
他瞧見一片廣袤洞穴,看見一個披著純白大氅的老頭端坐在洞穴中間,正撫著琴,琴音渺渺。
不對。
周牧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
撫琴的不是人。
是狗。
是一隻純白細毛的老狗。
老狗如人般盤坐,雪白的、密密麻麻的長細毛堆疊著,如同大氅,佝僂的狗爪彈撥著琴弦,
那曲樂變幻多端,時似急急驟雨,時似冬去春風,又變作幽咽悲怮,或再為歌女哀訴。
周牧的心弦隨著琴弦一並被波動著。
琴音忽而暴烈,方才還是淒淒慘慘戚戚,類兒女之情長,此刻又帶著擎天踏地之凶勢,有炙日煌煌之正大!
當曲樂在琴聲大潮中被推向巔頂時!
老狗雙爪按住七弦,諸音驟止於此,如天寂地寧,如那暴烈大日驟而散去,似被一口吞掉,萬物無光。
這條白毛老狗緩緩側目,凝望而來。
“一個.....活人?”
它輕笑了一聲,上下打量著周牧,
後者心頭一緊,這萬人河的最底下,居然有一頭老狗,還會撫琴!
他忽然想到白姐的所言。
犬絕城下,有一頭太古時代的妖,因其親善人族,故被鎮封於此。
是......是它嗎?
周牧遲鈍的想著,卻看見那老狗施施然的站起了身,純白的長細毛齊齊簇動,恰似風拂過萬木千林。
老狗立著,死寂的眸子中這才泛起一絲光彩來,將雙爪背負在身後,饒有興趣的開口:
“小人娃,既見吞日神君,何故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