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拉著寇季回到了軍中的大帳裡。
路過軍帳前的時候,看著隨寇季而來的馬車上,那些裹著箱子的羊皮毯子被拔了個乾淨。
寇季皺眉問道:“誰乾的?”
寇季還想用那些羊皮毯子做一些禦寒的衣物給將士們送去。
如今看到了羊皮毯子沒了,寇季有些惱火。
守在馬車前的寇府侍衛苦著臉道:“隨軍的大夫全部拔去了。小人們攔不住。”
寇季甩開了陳琳,怒氣衝衝的喊道:“我去找他們問個清楚。”
寇季悶頭衝到了軍營中隨軍大夫所在的地方,還沒到地方,調頭又離開了。
陳琳小跑著追了上來,見寇季沒有去隨軍大夫們住的地方鬨,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寇季低著頭,沉聲道:“沒什麼?”
陳琳狐疑的丟下了寇季,小跑著跑到了隨軍大夫的住所,左右瞧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回到了寇季身邊。
寇季聲音沉重的道:“看到了?”
陳琳聲音沉悶的道:“看到了……凍壞的耳朵,胳膊腿,一盆一盆的往出端。”
寇季握著拳頭,咬牙道:“那些喝兵血的,一個個都該死。”
陳琳沉默了一下,低聲提醒道:“那些敢喝兵血的,背後的家世和背景都不俗。”
寇季看向了陳琳,認真的道:“我惹得起嗎?”
陳琳一愣,幽幽的道:“惹得起……你惹得起,老夫也惹得起。”
寇季點頭道:“那就先派人把真定府裡掌管軍需的各級官員的家抄了吧。抄出來的衣物,送去給將士們禦寒。抄出來的錢財,用來購買牛羊。殺了牛羊,肉給將士們熬湯喝,皮毛給將士們做衣服。”
陳琳點頭道:“理應如此。你起草公文,老夫負責蓋印。老夫會派人盯著,保準把他們藏的每一個銅板都摳出來。”
兩個人說做就做。
回到了帳篷裡以後,寇季起草了公文,陳琳用了都監印信,隨後他們差遣了跟隨他們而來的將士、侍衛們,跨上了馬,奔出了軍營。
誰也沒料到,兩個監軍到了真定府以後,沒有先在軍中找茬,倒是先拿了真定府掌管軍需的官員們開刀。
到了夜裡的時候。
風聲吹到了曹瑋的耳中,曹瑋冒著雪衝到了寇季的軍帳。
一進帳篷就喊道:“寇季,你派人去抄家了?”
一進帳篷,看到了寇季、陳琳,正提著針,對著一堆臭烘烘的羊皮、牛皮發呆。
他也是一愣。
“你們這是做什麼?”
陳琳收起了針,對曹瑋撇了撇嘴,道:“咱們這位小祖宗發了善心,要給保塞軍的將士們做羊皮襖,他還非拉著老夫一起做。
可老夫從沒有動過針線這東西,不知道如何下手。”
曹瑋皺了皺眉頭,看著寇季,低聲道:“寇季,你在胡鬨什麼?先是派人去抄家,又在這裡搗鼓臭羊皮。”
寇季放下了針線,對曹瑋道:“派人去抄家,那是因為那些人都該死。在這裡搗鼓臭羊皮,那是因為將士們需要這些臭羊皮禦寒。”
曹瑋皺著眉頭喊道:“你在真定府裡又抓又殺的,人家真定府知府事已經找到了老夫頭上了,還說要上書彈劾老夫。你這不是在給老夫添亂嗎?”
寇季皺了皺眉頭。
陳琳卻慢悠悠的道:“恐怕不是真定府知府事吧?而是各勳貴家留在真定府裡的管事找到了你頭上吧?”
曹瑋眉頭一挑,咬了咬牙,沒說話。
很顯然,陳琳說的是實情。
陳琳淡淡的道:“曹瑋,老夫跟寇小子怎麼胡鬨,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們兩人沒有去插手你的軍務,已經給足了你麵子。
但你管到了我們兩個人頭上,是不是越權了?”
陳琳微微挺起身,聲音拔高了幾分,喝道:“老夫陳琳,真定府知兵事都監,有先斬後奏的職權。老夫就算是在真定府殺的人頭滾滾,把真定府上下官員殺一個乾淨,也不是你曹瑋能夠過問的。
管好你的兵事,打好你的仗。
彆為了彆人家裡的幾顆腦袋,一點錢財,來找老夫麻煩。
老夫現在要的隻是他們留在真定府裡的幾個管事的腦袋。
他們要是把老夫惹火了,老夫回了京,把此事查一個清清楚楚,他們的腦袋也不一定能留住。”
曹瑋歎了一口氣,拱了拱手,退出了寇季的軍帳。
曹瑋走後。
陳琳歎氣道:“寇小子,你頭腦一熱,可給老夫惹了不少麻煩。”
寇季抄起了一個乾淨的羊皮,縫製了起來,一邊縫製,一邊疑惑道:“這種麻煩你也害怕?”
陳琳晃了晃腦袋。
寇季撇嘴道:“不怕這種麻煩,那你說它有什麼用。”
陳琳被懟的說不出話。
他盯著寇季在縫製羊皮襖,許久許久以後,見羊皮襖在寇季手裡成型,他愕然的道:“你居然會女紅?”
寇季隨手扔下了羊皮襖,白了陳琳一眼,“窮人家的孩子啥都會。讓人把我縫製的羊皮襖拿出去,找保州的那些婦人們照著這個樣式縫製。
時間趕的緊,隻能這麼湊活了。”
陳琳拿著寇季縫製的羊皮襖,仔細端詳了一下,道:“已經很不錯了……”
此後幾日。
遼軍並沒有進攻。
曹瑋在軍中忙活著整軍,忙活著謀劃如何主動出擊,重創遼皇耶律隆緒。
寇季則跟陳琳一起,忙活著給保塞軍的將士們發放羊皮襖。
事實證明,廂軍跟禁軍比起來,真的是後娘養的。
禁軍將士們一個個包裹的如同北極熊一樣在軍營裡瞎轉悠。
而保塞軍的將士們,頻頻有人凍死在軍營裡。
此事似乎在保塞軍中屢見不鮮,在那些將士們被凍死以後,連哀嚎的人都沒有。他們的同伴,隻會把他們抬出軍營,找一個地方,挖個坑把他們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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