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失笑道:“難道我一個皇命欽差,會騙你。”
李大牛收起了拳頭,尷尬的道:“是小人唐突了。”
寇季眉頭一挑,“剛才不是自稱卑職嗎?”
李大牛乾笑道:“那是為了取信東家……小人如今已經不在軍中任職,沒辦法再在東家麵前,自稱一聲卑職。”
寇季點點頭,問道:“聽說你在西寧城百姓們心中的威望很高。”
李大牛謙遜的道:“彆人吹捧的,做不得數。”
寇季繼續問道:“你有沒有辦法,能讓這些百姓們離去?”
李大牛愣了一下,搖頭道:“東家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他們又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報答東家您,所以隻能給您磕個頭,感謝您的活命之恩。
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小人也阻攔不了。”
寇季苦笑道:“他們想要表達謝意,可以選擇很多方式。沒必要非堵在這裡,給我磕頭。要知道,縱然是官家禦駕出行,也很少有萬民齊齊叩首的場麵。
他們這麼做,不是在報恩,而是在逼我去死。”
李大牛略微愣了一下,尷尬的道:“小人在行伍裡的時候,職位卑微,根本沒見過官家,不知道官家出行的規矩……”
寇季擺手,“你不必解釋,我能理解……速速去將我的話,傳達給百姓,讓他們先行回去休息。”
李大牛鄭重的點了點頭,回去勸誡百姓。
經過了李大牛的勸說,百姓們也意識到了齊齊給寇季叩頭的危害。
當即,對管事們告罪了一聲,領著民夫們,紛紛告退。
眼見街道上的百姓,領著民夫們散儘。
寇季長出了一口氣。
“還真是……”
“威風啊!”
寇季剛感慨的說出了三個字。
就聽到一個戲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回身望去,就看到李昭亮雙手捅進了袖口裡,晃晃悠悠的出現在他身後。
在李昭亮的身旁,還跟隨著一眾部曲。
李昭亮盯著寇季,吧嗒著嘴,似笑非笑。
寇季沒好氣的道:“威風個屁……”
李昭亮笑道:“半城人齊齊向你施禮,官家都未必能受到的禮遇,怎能不威風?”
寇季挑起眉頭,冷哼道:“那我叫他們回來,齊齊向你施禮。”
李昭亮嚇了一跳,趕忙擺手,“那我可就真的離死不遠了。你是文官,萬人恭送、萬人恭迎,受得起。我一個武官,可受不起這個。”
寇季撇撇嘴道:“你不去驛站裡歇著,跟著我做什麼?”
李昭亮歎氣道:“不習慣跟那些文官們打交道,也不想跟他們勾心鬥角。”
寇季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習慣……”
李昭亮一愣,低聲笑道:“那他們準備的那一大桌的山珍海味,可就浪費了。”
“你要喜歡,你去吃。”
寇季說道。
李昭亮果斷搖頭。
寇季沉吟道:“今晚我準備住在李大牛家,你呢?”
剛剛陪著大管事驅散了百姓們,正往寇季身邊趕的李大牛,聽到了寇季的話,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李昭亮一愣,笑道:“同去同去……”
寇季點點頭,吩咐身邊跟隨著的漢子們,道:“拿我的令箭去城外的守軍駐紮的大營,召軍中的斥候過來相見……
拿我的令箭,去知州衙門,讓知州慕子川,將近期所有關於西域的奏報,儘數送到我手裡……
拿我的令箭去驛站,召見在驛站內養傷的斥候……”
寇季一口氣下達了三道命令。
每一道命令說完,便有一個漢子踏步到箭壺前,抽出一枚令箭,策馬而去。
李昭亮盯著那些跟隨在寇季身後的漢子,幽幽的道:“你身後的這些人,不一般啊。”
寇季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李昭亮。
第一代的巡馬衛,自然不一般。
那可是陳軍頭,親自從經曆過宋遼戰場的悍卒中精心挑選下來的。
後期培訓出,幫著狄青在汴京城外揚威的巡馬衛,也隻能算是第二代的巡馬衛。
他們經曆了宋遼戰場的磨礪,經曆了西域諸多勢力的磨礪,是精銳中的精銳。
大浪淘沙淘出來的兩百悍卒。
世人皆知,保州最強的是虎字軍,其次是保州守軍保塞軍。
可沒幾個人知道。
保州最強的其實是巡馬衛。
李昭亮見寇季不搭理自己,也沒有自討沒趣,他對身後的部曲吩咐道:“去看看鎮國、興國兩支兵馬,走到哪兒了。”
“喏……”
朝廷調遣了鎮國、興國兩支禁軍,歸李昭亮統領。
可李昭亮人都到了西寧城,卻沒見到這兩支禁軍統領前來報道。
這說明,這兩支禁軍還沒到。
李昭亮和寇季二人一路上閒扯了許多,可他們二人皆記著自己此行的目的。
該鬨的時候,他們會鬨一鬨。
可該做正事的時候,他們一點兒也不含糊。
寇季、李昭亮二人下完了命令以後。
寇季湊到了李大牛身邊,笑道:“今晚我住在你家,如何?”
李大牛瞅了瞅寇季身後的人,以及李昭亮身後的人,咬咬牙道:“好……”
剛直豪爽的漢子,不知道啥叫拒絕。
寇季、李昭亮、劉亨三人,加上他們帶的人,明顯已經超出了李大牛家裡能住下的數量,但他仍然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寇季通過李大牛的神情,猜出了李大牛的心思。
他瞥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立馬會意,拱了拱手,率先一步離開了此地。
寇季笑嘻嘻的對李大牛道:“走吧……”
李大牛重重的點頭,帶著寇季一行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李大牛住的地方很簡陋,但麵積卻不小。
占地麵積,可以和汴京城裡的寇府媲美。
隻是有些年久失修,顯得有些破舊。
黃土夯成的牆壁,有諸多倒塌之處。
院子裡的廂房、堂屋,四處漏風,有些甚至都沒有窗戶。
絲毫不像是一個在西寧城裡有威望的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