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士們,以及寇府的仆從身邊,立著一個又一個的草垛,密密麻麻的。
冷風吹過,卷走了一些枯草,露出了一根根閃爍著寒光的鋒利的箭頭。
斥候衝著劉亨點了點頭,匍匐在地,一下一下的往前匍匐,一直匍匐到了山頂,遙遙的往外望去。
入眼的是一片黃澄澄的人頭。
猶如一張大幕,籠罩了一大片枯黃的草原。
正中的金色狼騎十分顯眼。
馬背上身著黃衣的騎兵,在號角聲中策馬而行,或橫著小曲兒,或縱情高歌,或肆意攀談,看著十分愜意。
黃頭回紇人十分喜歡黃顏色。
所以他們的頭巾、衣服,皆是黃的。
即便是象征著身份的旗幟,也是黃的。
黃頭回紇,之所以被稱之為黃頭回紇,也是因此而來。
黃頭,指的就是他們頭頂的頭巾。
斥候細細的觀察了一下黃頭回紇的陣型以後,悄無聲息的滑下了山巔。
他到了劉亨麵前的時候,急忙道:“敵人似乎起了疑心,調遣了一支百人的隊伍,率先脫離了隊伍,往穀道裡趕來。”
劉亨瞳孔一縮,猛然爬起身。
他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對斥候道:“速速回去告訴張元,讓他想辦法弄出一些狼或者黃羊在山頭活動的動靜。
告訴張元,太安靜了不是好事。”
斥候點點頭,立馬回去找張元。
斥候找到了張元以後,快速的將劉亨交代的話,告訴了張元一遍。
張元聽完了以後,意識到了自己的布局有破綻,立馬招來了趴在他身後的一個馬賊頭子。
“快把你手底下那個善口技的人帶上來!”
張元暗自慶幸,幸好來的時候,帶上了那個家夥。
若是因為那個家夥太過柔弱,將他留在營地的話,此刻恐怕就沒辦法彌補破綻了。
馬賊頭子重重的點頭。
張元鄭重的叮囑道:“我需要他幫我弄出一些狼追黃羊的聲音。”
馬賊頭子會意,立馬去喊了那個會模仿狼叫和黃羊叫聲的馬賊。
將其帶到了張元身邊。
張元緊緊的盯著出現在了穀道裡的黃頭回紇騎兵的身影,眼見黃頭回紇的騎兵在穀道內四處張望,張元立馬吩咐那個馬賊。
“快……”
馬賊會意,拿起了幾塊石頭,丟了出去。
張元驚恐的瞪大眼。
卻見馬賊張嘴,一聲聲黃羊疾馳的聲音就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張元急忙往穀道裡望去。
就看到了黃頭回紇的騎兵,在聽到了石頭滾落的聲音以後,齊齊勒馬駐足。
等到黃羊疾馳的聲音響起以後,他們再次策馬前行。
張元見此,鬆了一口氣。
剛才馬賊扔石頭的舉動,差點沒嚇死他。
他以為馬賊有亦心。
如今看來,是馬賊聽到了他的吩咐以後,明白了他的用意,所以用自己的口技,將他所要描繪的場麵,描繪的更逼真了一些。
張元毫不猶豫的從懷裡取出了一塊金餅,塞進了馬賊懷裡。
馬賊見到了金餅,眼中一亮。
一場狼追黃羊。
羊落荒狂奔,狼緊追不舍的聲音,從馬賊口中飄蕩了出來。
忽遠忽近。
狼嚎聲高亢。
羊叫聲慌張。
十分動聽。
十分逼真。
穀道裡的黃頭回紇的騎兵,從穀道裡穿過,豎著耳朵聽了一場狼追羊的聲音。
當他們聽到了羊絕望的慘叫,就知道狼捕獲到了獵物。
他們臉上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狼是他們的信仰。
狼是他們的圖騰。
在他們心中,狼是最強的。
狼追逐到了羊,羊淪為狼口中的糧食。
十分符合他們對狼的認知,也十分符合他們的心意。
所以一行黃頭回紇的騎兵,從穀道西口穿行到了穀道東口以後,隻是稍微往東口外打量了幾眼,就策馬返回。
探子描述的那種靜的出奇的場麵,他們碰到,反而碰到了一場狼追羊的戲碼。
黃頭回紇騎兵從西口穿行到東口的時候,跑的十分緩慢。
回程的時候,則十分快速。
他們策馬狂奔而過。
將一切的聲音壓在了馬蹄下。
山崖上。
張元眼看著黃頭回紇的騎兵心滿意足的策馬而過,長出了一口氣,對身旁的馬賊道:“你是一個人才啊。以後就跟在我身邊。”
馬賊將張元獎賞的金餅揣進了懷裡,有些為難的道:“以後我想去宋國……”
張元微微一愣。
馬賊急忙解釋道:“我阿爸是宋人,我能學狼叫聲,就是我阿爸教的。他讓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去宋國看看,還讓我將他的屍骨帶回去。”
落葉歸根……
張元、高義等人心中,同時浮起了這四個字。
張元不再開口招攬馬賊。
因為他是一個宋人,他知道落葉歸根四個字,對一個宋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張元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穀口的位置。
百人的黃頭回紇騎兵離開了穀道以後,穀道裡靜悄悄的。
一個斥候急急忙忙爬到了張元身邊,激動的對張元道:“敵人準備進穀了……”
張元眼中精光閃爍,振奮的道:“好……”
“速速去搖旗,告訴巡馬衛將士們,準備動手。”
“……”
一麵紅旗,在巡馬衛首領率領的巡馬衛將士們期盼下,緩緩的從山崖上立起。
巡馬衛將士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了起來。
火槍齊齊被他們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