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提出了要求,卻沒有說回報的時候,慕崇、孟惟仲二人毫不猶豫的開口答應。
那就說明他們已經知道了,錢不是個好東西,錢是個禍端。
若不是沒有人在背後威脅他們、恐嚇他們。
依他們貪婪的本性,絕對不會看到這一點。
他們背後最賺錢的兩大生意,最大的股東都是趙禎。
敢在趙禎的庇護下,威脅他、嚇唬他們的人,隻有趙禎自己。
“一開始的時候,很有可能是陳琳那個老貨私底下安插了人,監視著他們三個。現在,有可能是官家親自在操刀。”
寇季思考著,一邊嘀咕出了自己另一個猜測。
若是陳琳在威脅、恐嚇他們三個的話。
他們三個絕對不會出現在沙州。
陳琳想要他們手裡的一字交子鋪的份子的話,在沒拿到之前,絕對不會放他們離開大宋。
依照陳琳老謀深算的秉性,在他沒有處置慕崇三人的心思之前,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手底下的人暴露出來的。
他手底下的人不暴露,那麼慕崇三人就不會感受到任何一點兒威脅、恐嚇。
刨去了陳琳,大宋朝有能力、敢威脅恐嚇他們三人的,隻剩下了趙禎。
也唯有趙禎,可以在威脅恐嚇他們的同時,還敢放他們離開大宋。
因為趙禎不害怕出現差錯,也不擔心出現差錯。
慕崇三人若是借著前往沙州的機會,逃出了大宋,那又能怎樣?
誰還能因為這件事,去罷免了趙禎的帝位不成?
寇季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曬笑了一聲,背負雙手,一邊往偏殿裡走,一邊笑道:“官家真是長大了,能看出一字交子鋪的重要性了,也知道一字交子鋪不應該掌握在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手裡了。
隻是手段有些糙,但比他的祖宗強。
沒有趕儘殺絕,也沒有栽贓陷害。
反而給慕崇三人留了一條生路。
隻是慕崇三人,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妥協。
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一個下蛋的金雞的。”
回到偏殿深處,坐定以後,寇季臉上的笑容更濃,“說起來,我手裡也有一字交子鋪的份子,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拿走。”
“就算你想要,我也不會給你。因為這東西不能全部握在你手裡。若是有人蠱惑你拿一字交子鋪亂來的話,那天下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
就在寇季自己嘀咕的時候。
劉亨邁步進入到了偏殿裡,看到了寇季一個人坐在那兒低聲笑著,自言自語,劉亨一臉愕然。
“四哥?!”
“你癔症了?”
寇季聽到這話,緩緩回神,陪了劉亨一眼,“你才癔症了……”
劉亨狐疑的道:“那你剛才……”
“有感而發,做了首詩,自己念叨了一番。”
寇季沒好氣的說。
劉亨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四哥,你讓我查的消息,我已經查過了,朝廷送來的文書,多是一個月以前的,其中並沒有提到嫂子名字的文書。”
寇季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派人去催一催,看看是不是什麼地方給耽擱了。”
劉亨自然知道寇季在擔心自己的孩子,所以沒敢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當即點頭應了一聲。
寇季心中有些煩躁,擺了擺手,讓劉亨離去。
等劉亨走到了偏殿門口的時候。
寇季似乎想起了什麼,對劉亨吩咐道:“你派人去告訴那些監軍們,讓他們合理的安排好時間,給那些民夫安排一些休沐日。
每一旬,每一個民夫,可以歇息一天。
另外,派人去那些民夫中散播消息,就說沙州城外城,設有瓦子市。
他們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可以在休沐日的時候,去瓦子市購買。”
劉亨點頭應了一聲,退出了偏殿。
獨留下了寇季一個人在偏殿內當閒著。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
城外的良田在一天天的增加。
外城剛建立起的瓦子市,短短一天,被手裡有錢的民夫們搶購一空。
慕崇三人不得不派人押解著一車車的牛羊皮,以及西域的特產,返回大宋去重置貨物。
其他民夫們休沐的時候,拿著錢衝到瓦子市,麵對的是一條人滿為患,卻沒有多少貨物的街道。
慕崇三人的貨物早就被搶空了,街道上隻有一些手巧的民夫們編製籃子等物在賣,也有一些民夫們在開荒途中狩獵到的野味在賣。
民夫們對此怨聲載道的,寇季也沒辦法幫他們解決問題,隻能假裝看不見。
同樣的遭遇下。
有人整天在唉聲歎氣,有人卻在負重前行。
當其他民夫都在一邊開荒,一邊等待著慕崇三人重置的貨物運回來的時候;有人卻已經憑借著自己的巧手,以及聰明的頭腦,賺取到了足夠的錢財。
那是一個已經決定了留在沙州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
他有一雙巧手,也有一個精明的頭腦。
他教會了自己妻子如何編織籮筐、籃子,教會了自己妻子如何從樹木上挑選用來編織籃子的樹條。
然後吩咐自己的妻子招攬了一大批熟悉的女子們,一起編織籃子。
最後將籃子、籮筐販賣出去。
換成了錢,給那些女子們發了工錢。
盈餘的成了他的收入。
他在攢夠了錢財以後,就花錢雇人在自己分到的林地中,起了幾間土木結構的房子,並且在新屋落成的那一刻,準備依照漢禮,迎娶自己的三個妻子。
當獸皮製成的請柬,遞到寇季手裡的時候。
寇季一臉懵圈。
“有百姓準備成婚,還邀請我當證婚人?”
寇季盯著獸皮上歪歪扭扭的字,難以置信的詢問站在麵前的劉亨、範仲淹二人。
獸皮是劉亨遞上來的,範仲淹則是來向寇季彙報另一件事的。
劉亨聽到了寇季的問話,笑著點頭道:“不錯……”
寇季捏著獸皮,依舊難以置信的道:“這個叫林誌才的家夥,是什麼來頭,居然讓你這位欽賜五品官,親自給他當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