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麵對死亡威脅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膽怯,也沒有懼怕。
一個個主動請纓。
大道理他們中間許多人不懂,他們隻知道,他們是朱能的兵,朱能敢赴死,他們也敢。
朱能見著一個個將士們主動請纓,握了握拳,沉聲道:“都是好樣的!”
“凡是願意去的,留在校場,其他人退到校場邊上去!”
寇季在一旁下令。
不願意去送死的將士們,垂著腦袋,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校場。
有人走了一半路,猶豫了許久,掙紮了許久,由重新返回了校場。
朱能盯著他們,沒有開口。
寇季再次開口道:“家中獨子,有高堂和妻兒的,年紀不滿十八的,退出去!”
校場內的將士,無一離開。
寇季見此,臉色有些嚴肅。
朱能盯著留在校場裡的一個校尉,低聲道:“你是我從河西帶出來的,我記得你家中上有老母,又是家中獨子,你速速退下去。”
校尉盯著朱能,認真的道:“將軍既然記得卑職是從河西出來的,那就不應該讓卑職離開。我們是將軍練出來的兵馬,就應該跟隨將軍,同生共死。”
朱能神色凝重的盯著說話的校尉,“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規矩就是規矩。”
朱能在校尉不甘的神清中,對寇季道:“拿籍冊吧!”
寇季緩緩點頭,派人取來了籍冊,吩咐軍中的文書、參讚、推官們,一起一一對照。
最終剔除了足足六百多人。
其中不少是年齡不滿十八。
最終留下的隻有四千三百五十二人。
比起興慶府內的三十萬西夏兵馬,四千三百五十二人,顯然十分渺小。
比起駐紮在興慶府外的數十萬大宋兵馬,四千三百五十二人,依然渺小。
但朱能已經很滿意了。
有這四千多人跟著他一起去興慶府的城頭上血戰,一定能在城頭上站穩腳。
天光大亮以後。
新一輪的攻城開始了。
攻城的方法跟昨日裡大同小異。
唯一不同的是,朱能下了馬,握著刀,站在了步卒之列。
投石車、火炮、手榴彈,對著興慶府的南城牆,又是一番狂轟亂炸。
西夏兵馬有了昨日的作戰經驗,所以在今日作戰的時候,顯得格外的狡猾。
一個個紛紛背靠著城牆上的垛口躲著。
雖然傷亡不小,但遠沒有昨日的大。
在火炮和投石車的壓製下,西夏兵馬露不了頭。
朱能率領著兵馬衝向了興慶府南城城牆。
有了昨日三次登城的經驗,朱能今日登城自然是更快了一些。
雖然敵人抵抗的勢頭變得更凶猛了,可朱能等人還是衝上了城頭。
衝上城頭以後,就是一場慘烈的近身撕殺。
朱能一馬當先,不要命的撕殺。
他身後跟隨的將士們,自然也跟著不要命的撕殺。
不斷的有將士跟著朱能的腳步登上城牆,不斷的有將士在跟西夏人拚殺中死去。
血如同水一般往下流。
屍骸猶如雨點一般跌落。
場麵十分慘烈。
朱能率軍撕殺的許久,勉強在城頭上占據了一塊五丈長的地方。
隻是腳步還沒有站穩,他的老對手野利遇乞就率領著一支兵馬殺到。
野利遇乞仗著城頭上西夏兵馬調動便捷,率領著重兵壓著朱能在打。
朱能的生存空間一瞬間被壓製的到了三丈方圓。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一聲大吼在城頭上響起。
隻見此前被寇季剔除出死士隊伍裡的校尉,領著另外被剔除出去的六百人,殺上了城頭。
“惡賊!休傷我家將軍!”
校尉率領著一直生力軍攻上了城頭,緩解了朱能的壓力。
二人合兵一處,迅速的誇大城牆上的生存空間。
隨著他們生存空間擴大,更多的兵馬湧上了城頭。
攻城作戰,就像是泄洪。
在堤壩上紮出一個缺口,隻會有少量的水流出來,並不會對堤壩造成多大的傷害。
但若是在堤壩上撕開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口子,那裡麵的洪水就會洶湧澎湃的衝出來,將整個堤壩衝垮。
大宋攻打興慶府就是如此。
朱能率軍在城牆上占據五丈之地,能湧上來的兵馬有限。
但他占據的地方越多,湧上來的兵馬就越多。
直到將敵人衝垮。
“南城門攻破了!”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
所有的將士們都跟著大喊。
聲音傳遍了整個興慶府。
興慶府另外三門的寇季、劉亨、種世衡三人聞言,下令麾下的兵馬不遺餘力的猛攻興慶府。
南城門被攻破的消息,影響了其他三門西夏兵馬的鬥誌,所以寇季三人攻打其他三門十分順利。
夕陽西下的時候,興慶府四門被攻破。
大宋兵馬如同潮水一般湧進了興慶府。
但戰事並沒有結束。
殘餘的西夏兵馬,在興慶府內的各個街道內,跟大宋兵馬打起了巷戰。
還有一部分兵馬退進了內城,借著內城城牆防守。
大宋數十萬兵馬已經攻破了興慶府。
不可能因為一點小小的抵抗,就放棄興慶府的。
所以興慶府內的西夏兵馬,隻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選擇了垂死掙紮到底。
寇季在攻破了西城門以後,並沒有參與到後續的戰事中。
他趕到了南城門出去看朱能。
朱能此次率軍親自衝殺,身先士卒,確實起到了表率作用。
但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傷。
被人砍了三刀。
若不是將士們抬回來的及時,恐怕要失血過多而死。
趙禎在得到了消息以後,帶著禦醫第一時間趕到了朱能所在的帳篷。
命令禦醫幫朱能診治。
寇季趕到的時候,禦醫已經開始幫朱能處理傷口。
朱能躺在床榻上,臉色發白,嘴唇也有些發白,但是神情卻有些拘謹。
禦醫在他身上動刀子,他都視而不見,隻是一臉尷尬的頻頻瞥著趙禎。
原因無他,隻因為朱能有一處傷痕,在大腿上,禦醫要幫他診治,少不了要去了衣服。
趙禎又在一邊看著,他自然覺得尷尬。
趙禎瞧著朱能的神情也是好笑,“你看朕作甚,朕有不會替你受疼。”
寇季進入到帳篷內以後,剛好聽到趙禎這句話。
寇季坦言道:“疼他習慣了,他就是不習慣被官家你盯著。”
趙禎愣了一下,愕然道:“朕不能看嗎?”
不等朱能和寇季搭話,趙禎自顧自的小聲道:“朕洗漱的時候,旁邊可是有十七八人站在邊上伺候的……”
寇季苦笑了一聲。
躺在床榻上的朱能也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寇季沒有再言語,趙禎也沒有再言語。
二人就在旁邊靜靜的等著,一直等到了禦醫將朱能的傷勢處理完了,趙禎開口問道:“朱愛卿的傷勢如何?何時能複原?”
禦醫抹著額頭上的細汗,輕聲道:“回官家,朱將軍傷勢雖重,但處處偏離了要害,並沒有性命之憂。養一兩個月,就能痊愈了。”
趙禎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那就好,若是因為診治不利,讓朕損失一員虎將,朕怕是要心痛一輩子。”
禦醫聞言,有些汗顏。
趙禎就在一旁盯著,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診治上動手腳。
寇季聽到了禦醫的話,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趙禎派遣了四個宦官伺候著朱能以後,感歎道:“興慶府……破了……”
寇季在一旁小聲的道:“臣正要向官家稟明此事。”
趙禎看向了寇季,一眼疑惑。
寇季沉聲道:“外城雖破,可內城還有宮城,如今還在西夏人的掌控之中,他們明顯準備頑抗到底。城內的西夏人對我們敵意頗深,上至六旬的老人,下至七八歲的頑童,冷不丁都會冒出來,傷及我軍將士。”
趙禎略微一愣,皺眉道:“朕縱然打下了西夏,也得不到西夏的民心嗎?”
寇季沉默了一下,道:“隻能說李德明對興慶府內的百姓,頗為照顧,所以官家一時半刻,很難收買他們的心。”
趙禎唏噓道:“就沒人投靠我大宋嗎?”
寇季坦言道:“隻有一些商戶,還有一些從我大宋逃出去的宋人。”
趙禎有些意興闌珊的道:“朕看不上他們……”
寇季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趙禎思量了一下,道:“派人去告訴李德明,他現在若是投誠,朕可以饒他一命。”
寇季依舊沒有說話。
趙禎到了現在,還給李德明投誠的機會,那是因為趙禎要收複興慶府內百姓的人心。
寇季知道趙禎的心思,所以沒有開口。
趙禎沉默了許久,又補充了一句,道:“若是他不願意,那就拿李德明的人頭來見朕吧。至於城內的兵馬在城內做什麼,朕不管。”
懷柔若是不行的話,那就隻能動刀子。
這就是趙禎的心思。
朱能躺在床榻上,有氣無力的道:“可惜臣不爭氣,沒辦法親自將李德明的人頭拿回來獻給官家。”
“養好你的傷!”
趙禎、寇季異口同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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