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夷簡麵色沉重的跟著點頭,“他們真要是敢動張相的家人,老夫就敢帶著兵,殺進他們家中。”
頓了頓,呂夷簡沉聲道:“說起來最危險的應該是寇季才對,因為他是最後動手的人。”
王曾咬牙道:“他要是怕危險,也不會給官家出這個主意。”
“臭小子……”
呂夷簡低聲罵了一句。
“呂夷簡,你過分了!”
就在呂夷簡罵人的時候,寇季背負著雙手從門裡走了出來。
呂夷簡聽到了寇季的聲音,惱怒道:“混賬東西,你竟敢直呼老夫的名諱?”
寇季不甘示弱的道:“朝堂之上,不分長幼,隻分品階。我品階不比你低。再說了,文武有彆,我如今是武臣之首。
你出言詆毀我。
若是挑起了文武之爭,亂了朝堂,那就是你的罪過。”
呂夷簡聽到寇季這話,徹底怒了,“寇季,彆以為你如今出任了樞密使,老夫就治不了你了。老夫現在就去文昌學館,請寇公出來教一教你該如何尊老。”
寇季不屑的道:“隻有了三五歲的娃娃,才會找彆人長輩告刁狀!”
寇季此話一出,呂夷簡氣的三屍神暴跳,卷起了袖子就準備行凶。
但卻被王曾和張知白攔下了。
寇季有一句話並沒有說錯。
那就是此地是朝堂,朝堂之上沒有長幼,隻分品階。
兩個人真的扭打起來,誰也討不到好,還會被人看笑話。
寇季在王曾和張知白攔下了呂夷簡以後,果斷腳底抹油,開溜了。
等到寇季走了許久以後,呂夷簡才順過了氣,惱怒的道:“再讓那小子在朝堂上混幾年,說不定我們都要被他騎在頭上。”
張知白苦笑道:“你要真的看不慣他的作為,你彈劾他就是了。”
呂夷簡氣咻咻的道:“老夫明天就上書彈劾他。”
王曾正準備附和一句,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捶胸頓足的道:“糟了,上了那小子的當了。”
呂夷簡、張知白齊齊一愣。
王曾嚷嚷道:“我們在此處等著為了什麼,就是為了等那小子出來,問清楚其中的一些緣由。可如今我們什麼都沒問,那小子就跑了。”
呂夷簡和張知白在王曾的提醒下,幡然醒悟,跟著一起捶胸頓足。
許久以後。
王曾咬咬牙道:“去寇府彆院……”
呂夷簡咬牙切齒的道:“此事牽連甚廣,若是不弄清楚其中的緣由,恐怕會出大事情的。眼下被那個小子逃了,也唯有親自去寇府彆院,拜會一下他這個後輩了。”
張知白緩緩點頭。
呂夷簡猶豫了一下,不甘心的道:“老夫一個長輩,去拜會一個晚輩,太丟臉麵了。”
“現在這個時候,還顧什麼臉麵。”
“……”
三人有了決定,一起出了宮。
出了宮門以後,就看到了禁軍將士們在街道上四處奔走,出入各個皇親國戚的府邸。
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一幕,早已被先行一步的官員散播了出去。
那些禁軍將士們在做什麼,汴京城裡的百姓們也清楚。
大部分的百姓並沒有搞懂此次朝堂變故的深意,也沒有深究下去的想法。
他們隻知道,聖明無比的官家,又乾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那就是處置了那些平日裡在汴京城內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的皇親國戚。
官家替百姓們除了一大害,百姓們自然高興。
一個個稱讚著官家的同時,紛紛跑到皇親國戚府邸門口去看熱鬨。
一些被皇親國戚們欺壓過的百姓們,甚至當街放起了炮仗。
百姓們高興了。
達官顯貴們的府邸上,卻並沒有半點歡快的氣氛。
大多數沉悶的像是沒有人似的。
百姓們的歡快和百官們的低沉,呂夷簡三人無暇顧及。
他們三人乘坐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到了寇府彆院。
三個人往寇府彆院門口一站,也不需要通稟,寇府的仆人就主動讓開了路。
王曾是寇府彆院的常客,呂夷簡和張知白二人身份在哪兒擺著呢。
寇府的門房也不敢攔。
瞧那三位陰沉的臉色,攔了恐怕會挨打,還沒地方說理去。
三人入了寇府彆院,到了正廳,吩咐寇府的管事去喊寇季出來。
然後一個個如同在自己府上一樣,吆五喝六的讓寇府仆人準備茶點。
他們倒不是在擺架子,而是純粹將寇季當成了自己人,所以不生分。
寇季若是去了他們三人府上,如此做派,也沒人會說啥。
寇季若是去了他們三人府上,看上了那個漂亮的姬妾,招呼一聲,隻要三人舍得,就會毫不猶豫的送過來。
反之亦然。
當然了,寇府沒有什麼姬妾。
張知白雖然為官清廉,但卻也有姬妾。
都是宮裡賜下的。
一個個在張府擔當著姬妾的名頭,卻乾的是使喚丫頭的差事。
寇季要是真的能看上,張知白巴不得一口氣全給他送過來呢。
反正他也養不起。
因為他大部分俸祿全捐助給貧寒讀書人了。
三個人在正廳坐了沒多久。
沒看到寇季的影子,倒是看到了向嫣抱著寇天賜出現在了正廳。
“嫣丫頭你出來作甚,寇季呢?”
王曾疑惑的問道。
向嫣哭笑不得的道:“相公說了,呂公和張公私底下還沒有跟天賜兒會過麵呢。所以吩咐妾身帶過來給兩位瞧瞧。”
呂夷簡臉一下子就黑了。
張知白一臉苦澀。
呂夷簡一邊在懷裡摸索東西,一邊嘟嘟囔囔的罵道:“世人皆道他是寇財神,老夫看,他是寇扒皮才對。隻要逮住機會,就扒你一層皮,不放過任何機會。”
呂夷簡在懷裡摸索了許久,摸索出了一塊墨錠。
王曾瞧著有些眼熟,卻沒有說話。
呂夷簡哼哼道:“幸虧老夫早有準備……”
呂夷簡將墨錠遞給了寇天賜,訓誡道:“小家夥以後多讀書,彆學你爹,不學無術,還滿肚子壞水。”
向嫣帶著寇天賜道了一聲謝,卻沒有開口替寇季正名。
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沒辦法跟呂夷簡一個長輩去爭辯。
呂夷簡送的墨錠上麵,勾勒著一圈金牡丹。
並不是凡物。
向嫣以前在她祖父向敏中的書房裡見到過,那是貢品。
民間沒有販賣的。
官家會賞賜一些給群臣。
金牡丹屬於墨錠中的珍品,隻賞重臣。
而且數量十分少。
張知白在呂夷簡送出了墨錠以後,苦笑道:“老夫身無長物,唯有這一肚子的學問。等這小子長大一些,老夫可以給他當幾年先生。”
此話一出。
在場的人齊齊變色。
向嫣也是如此。
向嫣趕忙對張知白一禮,沉聲道:“張公的禮物太貴重了,妾身怕天賜兒當不起。”
呂夷簡和王曾也紛紛出聲,勸誡張知白慎重。
張知白什麼身份,參知政事。
有資格聘他為先生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官家,另一個就是皇太子。
如今的大宋沒有皇太子,那麼就隻有官家一人。
即便是官家請張知白教導,那也得尊為業師。
意思就是傳道授業的先生。
張知白許給寇天賜的是什麼,蒙師。
意思就是啟蒙的先生。
以張知白的身份,給寇天賜擔任蒙師,那以後就沒有人能擔任寇天賜的業師了。
到時候恐怕還需要張知白兼任下去。
張知白收寇天賜入門,必然會言傳身教,負責到底。
寇天賜很有可能會成為張知白的親傳。
親傳的學生,跟普通的學生,大有不同
呂夷簡和王曾皆是過來人,自然知道裡麵有何不同。
所以他們勸誡張知白慎重。
即便是寇準在此,恐怕也會勸誡一二。
張知白聽到了呂夷簡、王曾、向嫣的話,笑道:“我既然敢開口,自然是下定了決心。所以並不存在反悔的可能,也不會後悔。
寇季雖然不學無術,但卻是聰慧之人。
向嫣從小就有才名,文采也不低。
他們二人的兒子,必然不會是什麼蠢笨之人。
我收他入門,也算是收了一個佳徒。”
呂夷簡沉聲道:“終究還是冒險了……”
張知白哈哈笑道:“老夫隻承諾教他三五年。他若是成才,老夫會繼續教下去。他若是不成材,三五年以後,老夫就將他送還給寇季。”
呂夷簡和王曾見張知白主意已定,隻能歎息一聲,沒有再勸阻。
張知白這話說的輕巧,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他能放手?
古人師徒之間的關係,跟後世的大部分師徒之間的關係不同。
古人師徒之間,真的是如同父子。
一旦收入門下,那就會負責到底。
當先生的,不僅會傳授學生知識和做人的道理,還會對學生一生負起責任。
學生的一切,先生都得關心。
學生犯錯,先生還得跟著擔過。
張知白收了寇天賜入門,想逐寇天賜出門,很難。
因為張知白擔任了寇天賜的蒙師,沒人再能擔當寇天賜的業師,是張知白的身份地位引起的,是張知白的責任,所以張知白必須負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