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在宮裡待了沒多久,就帶著趙禎大方的賞賜下的東西,離開了皇宮。
皇子皇女誕生,那是值得普天同慶的事情。
寇季出了皇宮以後就發現,汴京城的百姓早已得到了消息。
他們一個個在街道上徘徊著,似乎在等待什麼。
在寇季快要離開汴京城的時候,他知道了百姓們在等待什麼。
趙禎大筆一揮,寫了一封大赦天下的詔書,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了各地府衙,同時吩咐宮人,給汴京城的人派發喜錢、派發酒肉。
大宋朝的豪門辦事,就是如此大方。
一遇道喜事,就喜歡拉著一個街道的人吃喝,擺著流水席,誰過來說一聲吉利話,都能討一頓酒喝。
哪怕是平日裡藏在牆角的花子,碰到了類似的事情,也能跟著混一點酒肉。
皇家作為大宋第一豪門,自然更加闊氣。
碰到的喜事,立馬請全城人吃喝,順便還要大赦一番天下。
牢房裡的犯人,早在夏至的時候,就被押送到了西北、河西等地充了苦役,如今各地府衙牢房裡關押著的,都是近期抓獲的凶犯,所以沒多少人。
趙禎大赦天下,對各地治安的影響並不大。
畢竟各地剛剛增添了三班衙役,人手都十分充足,那些凶犯們若是被放了出去,不安分,能快速的被抓回來。
所以趙禎大赦天下,更多的是一種象征意義的恩賜。
其本意,可能隻是想告訴天下人,朕有閨女了。
汴京城的百姓們才不管趙禎此舉存著什麼心思,他們隻知道,今日能占皇家便宜。
隻要是能占皇家便宜的事情,汴京城的百姓們都不會錯過。
哪怕是家裡不缺吃喝,甚至家財豐厚,他們都會爭著搶著去皇家發賞賜的地方,討一份賞賜。
寇季早已得了趙禎的賞賜,所以他沒有心思去跟百姓們一起去搶皇家發下來的酒肉,他吩咐著車夫駕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府上的彆院。
到了彆院門口,就聽到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
進了府門,就看到了一個三歲左右的憨娃子,手裡拖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小家夥在府上亂竄,一幫子的丫鬟、仆人們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一個個一臉驚慌的叫喊著。
憨娃子拖著小小的黑白相間的小家夥到了正廳門口,一把抄起了黑白相間的小家夥,狠狠的抱在懷裡,勒的懷裡的小家夥隻吐舌頭,他自己卻站在正廳門口憨憨的笑著。
寇季邁步進了府門,一個圓滾滾的大家夥就出現在了他身邊,抱著他的雙腿不鬆手,一個勁的在哪兒哀鳴。
寇季歎了一口氣,分開了仆人丫鬟,邁步上前,從憨娃子手裡奪過了黑白相間的小家夥,還給了抱著他大腿的大家夥,然後衝著憨娃子屁股,就是一巴掌。
大家夥從寇季手裡拿回了小家夥,叼著小家夥,扭動著圓滾滾的身軀,快速的離開了彆院的正廳。
寇季懷裡的憨娃子屁股上挨了一巴掌,也不哭不鬨,隻是一個勁的衝他傻笑。
“爹……”
寇季在憨娃子呼喊了他一聲以後,歎了一口氣,抱著憨娃子進了後院。
憨娃子便是寇天賜。
他在寇季懷裡,很不老實,左顧右盼的,似乎想溜出去找好玩的事情玩。
欺負食鐵獸,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去歲的時候,寇府上的那隻母的食鐵獸發了情,寇季就帶著它去了一趟朱府。
朱府裡養著一群食鐵獸。
寇季帶著它去了一趟朱府以後,母的食鐵獸就成功的懷上了,今歲下了崽,就成了寇天賜的玩物。
寇天賜能跑了以後,總是溜過去禍禍。
食鐵獸被寇府的人養熟了,除了總是喜歡抱人大腿外,不傷害府上的人。
不然,寇天賜少不了要遭一番罪。
食鐵獸如今在汴京城裡,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了。
但凡是有權有勢的,家裡都養著一兩隻。
朱府是最誇張的,足足養了一群。
朱能還特地在汴京城外弄了一個千畝大的園子,將其專門養在其中。
食鐵獸能成為汴京城權貴們的寵物,跟寇季卻沒有什麼關係。
汴京城的權貴們之所以養這東西,主要是為了巴結趙禎。
因為趙禎在寇府內晃蕩的久了,見到了寇府裡的兩個食鐵獸挺好玩的,然後自己也養了兩隻。
然後汴京城的權貴們全部開始養了。
寇季原以為,食鐵獸落在了汴京城的權貴們手裡,會被糟蹋死。
卻沒料到。
汴京城的權貴們,一個比一個精通寵物飼養。
在權貴們的精心伺候下,食鐵獸的繁殖速度出奇的快。
快的讓寇季覺得,他在後世看到了食鐵獸都是假的。
寇季抱著寇天賜到了後院,就看到了向嫣捧著肚子晃晃悠悠的在院子裡溜腿。
看到了寇季和寇天賜以後,低聲笑道:“賜兒又出去胡鬨了?”
寇季將寇天賜放下,對向嫣道:“你就不能看緊點?”
向嫣低聲笑道:“男孩子就該皮一點,要是不哭不鬨的,那才可怕。”
寇季翻了個白眼,對向嫣這種育兒邏輯十分的不滿。
寇季讓人盯住了亂跑的寇天賜以後,扶著向嫣坐下,疑問道:“人家晏殊四歲的時候就能作詩了,為啥我家賜兒三歲了,還什麼都不懂。”
向嫣略微一愣,笑道:“晏殊聰明又如何,還不是被你給斬了……”
寇季撇撇嘴道:“我們說的是兩件事……”
向嫣笑道:“在妾身眼裡,就是一件事。汴京城裡聰明人太多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更多。妾身倒是希望,賜兒能憨厚一些。
賜兒若是憨厚一些,有你和官家護著,沒人會去找他麻煩。”
寇季瞥了向嫣一眼,淡淡的道:“官家以後恐怕不會再親近他了。”
向嫣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低聲道:“宮裡那位,生了?”
寇季愕然道:“風聲已經傳遍了汴京城了,你會不知道?”
向嫣哭笑不得的道:“妾身有沒有時時刻刻盯著此事,也沒派人去可以打聽,怎麼會知道。”
寇季撇撇嘴道:“生了……一位公主……”
向嫣略微一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這下宮裡可就精彩了……”
寇季狐疑的看向向嫣,
向嫣笑道:“妾身跟皇後交好,知道宮裡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宮裡那位,在懷孕期間,可沒少仗著肚子裡有貨,欺負她人。
即便是在皇後麵前,也十分跋扈。
吃喝用度,逾製頗多。
宮裡有許多人看她不順眼。
如今她隻誕下了一位皇女,卻沒有誕下皇子。
恐怕那些看她不順眼的人,不會善罷甘休。”
寇季聞言,略微皺了皺眉頭道:“此事我們管不到,也不能管。你也休提此事,更不要對外人說此事。”
向嫣略微一愣,狐疑道:“你不打算找官家說說此事?”
寇季瞥了向嫣一眼,不鹹不淡的道:“你都能知道的事情,你以為官家就不知道?”
向嫣一臉愕然。
寇季繼續道:“你吩咐府上的人準備一下,明日有人要上門來拜師。”
向嫣一愣,眼前一亮,有些激動的道:“相公要開門收學生?誰家的公子?曹家、呂家、王家、李家、張家,還是其他幾家?
不應該啊。
他們不是一直都說相公你不學無術嗎?
怎麼可能將府上的子弟交給你教導?”
寇季聽到這話,臉色有些發黑,“是趙家的女公子……”
“趙家?”
向嫣有點懵,旋即一臉愕然的看著寇季道:“剛誕下的那位皇女?”
寇季黑著臉道:“官家的妹妹絮公主……”
向嫣緩緩點頭,“絮公主的話,那倒是還行,妾身還以為官家要讓剛誕下的那位皇女拜入到相公門下。真要是她拜入到相公門下的話,那相公就不應該收。
她那個娘,不是省油的燈。
相公跟她們母女扯上關係,一定會惹上許多麻煩。”
寇季撇撇嘴,沒有多言。
一夜無話。
翌日一大早。
寇季和向嫣還在熟睡,寇天賜提著一隻大鵝闖進了臥房,鬨騰了一番,將二人吵醒。
寇季逮住寇天賜,打了一頓屁股,讓仆人和丫鬟帶著他去其他地方鬨騰。
寇季洗漱了一番,吃過的東西以後,吩咐人打開了寇府彆院所有的門戶,靜等著趙絮那個黃毛丫頭到來。
寇季在彆院裡等了沒多久。
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停靠在了寇府彆院門口。
趕馬車的是陳琳,馬車裡麵坐著的,自然是趙絮。
陳琳領著趙絮進了寇府彆院,一路長驅直入,到了寇季所在的書房。
陳琳沒有進門,隻是讓趙絮一個人進了書房。
寇季看到趙絮的時候,有些恍惚。
昔日初見趙絮的時候,趙絮還是個黃毛丫頭。
許久不見,趙絮一晃,已經成了一個大姑娘。
初見時候,那個口無遮攔,咋咋呼呼的小丫頭,如今變得十分的恬靜淡雅,臉上帶著幕籬,看不清麵容。
寇季在打量了趙絮一番後,緩緩起身,拱手道:“臣寇季,見過衛國大長公主……”
先帝在位的時候,並沒有賜下封號。
趙禎登基以後,封其為衛國大長公主。
寇季在向趙絮施禮過後,趙絮打了一個稽首,向寇季還禮,“居士有禮……”
寇季見此,一愣再愣。
他覺得他被趙禎給坑了。
趙禎一個勁的說趙絮在宮裡精研佛法,可是佛家的人,怎麼可能會打稽首。
這分明是道家之禮。
趙絮分明學的是道好不好。
寇季略微細思了一下,覺得趙禎應該不會騙他。
那麼趙絮很有可能是學過一些佛法,也學過一些道法,但最終還是入了道。
趙絮在向寇季還禮以後,站在哪兒輕輕的道:“清虛奉皇兄之命,特來寇樞密處求學……”
清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