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夷簡、寇季等人紛紛施禮。
趙禎帶著呂夷簡、王曾、張知白三人到了貢院的正廳。
寇季則帶著範仲淹和陳堯谘趕往了貢院門口。
路上,陳堯谘有些疑惑的問道:“寇樞密,剛才……”
寇季知道他想問什麼,所以就提醒了陳堯谘一句,“以後你在汴京城裡待久了,你就會知道,官家並不喜歡聽官員們阿諛奉承。”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趙禎並沒有刻意的表露過不悅的神色,所以朝堂上依舊有一些人,喜歡在趙禎麵前說一些奉承之語。
趙禎對待官員們的態度很簡單,你奉承歸奉承,隻要你能做實事,朕就容得下你。
你若是隻會阿諛奉承,不做實事,那朕就容不下你。
近兩年,兩府的官員沒什麼變動,可六部的官員,以及禦史台的官員,卻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少老麵孔,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汴京城。
不少新麵孔,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汴京城。
朝堂上的官員,在不知不覺之間,幾乎已經換了一茬。
朝堂上出了一些身居重要位置的老臣以外,其他的職位上,幾乎都是一些新麵孔。
趙禎在依照自己的心思,悄無聲息的變化著朝堂上的官員。
此事寇季、呂夷簡等人都有所察覺。
但卻無人阻止。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趙恒遺留下來的大臣,有一大半因為此前的諸多變故被斬,剩下的也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趙禎已經不需要他們其中一部分人,自然會選擇更換了他們。
趙禎如今正在壯大大宋,他需要一些有進取心的官員,幫他一起壯大大宋。
寇季、呂夷簡等人跟趙禎擁有同樣的目的,自然不會阻止此事。
陳堯谘聽到了寇季的提醒,對寇季深深一禮,道:“多謝寇樞密……”
趙禎將自己的一些心思藏的很深,陳堯谘剛回京沒多久,不了解也屬於正常。
三人說話間已經到了貢院門口。
四更天一到,陳琳吩咐著守門的兵丁打開了貢院大門。
寇季三人出現在了貢院門口。
天色雖然黑壓壓的,但貢院門口卻已經聚滿了人。
科舉考試,對讀書人們而言,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沒幾個人敢耽誤,所以他們隻會早到,不會晚到。
須知,開科的時間一道,貢院會落鎖,貢院落鎖以後,任何人不得進出。
即便是寇季這個主考要在考試期間打開貢院門戶,也要做好承擔擾亂科考的罪責。
天底下隻有一個人可以在貢院落鎖以後,自由進出。
那個人就是趙禎。
但他真要是這麼做了,也要承擔昏君的罵名。
由此可見,隻要士子們耽誤了時間,就隻能等下一科。
朝廷若是不加開恩科的話,下一科得等三年。
若是皇帝心血來潮,十數年不取士,那可能等的時間更長。
史書上的趙禎,親政以後,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近十年沒有開科取士,差點沒把天底下的讀書人給逼瘋。
民間有句話,叫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
帝王若是不要你呢?
你是不是得瘋?
寇季覺得,史書上趙禎的騷操作,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借鑒一下。
反正有他在,趙禎就算是一輩子不舉行科舉,他也能幫趙禎挖掘出可用的人才。
這個想法隻在寇季腦海裡存留了一瞬,就被他甩出了腦海。
這種事情想想可以,但不能付諸於行動。
真要這麼乾了,那就是開曆史的倒車。
寇季三人往貢院門口一站,貢院門口的士子們齊齊一震。
有人趁著天黑,喊了一句,“此次科舉不公,我們要罷考……”
“此次科舉不公,我們要罷考!”
“……”
有人開頭,有人自然跟著。
一瞬間,貢院門口便被聲音的浪潮所淹沒。
範仲淹和陳堯谘齊齊皺起了眉頭,看向了寇季,準備看寇季如何應對。
寇季站在旁邊,冷眼旁觀,任由著那些士子們呐喊。
呐喊聲傳進了貢院裡,坐在貢院正廳內的趙禎,側頭對呂夷簡三人道:“朕主持的春闈,士子們都覺得不公,以往的春闈,那得有多公正?”
呂夷簡三人臉色皆是一黑。
因為他們三人此前都主持過科舉春闈。
趙禎的話聽著像是在誇獎,實則是諷刺。
在糊名製沒有出現以前,科舉舞弊的情況十分嚴重。
借著關係考中進士的人多不勝數。
糊名製推出以後,投卷成風。
一些士子們在投卷的時候,跟主考、副考商量好了標記,隻要他們在文中寫出他們商量好的東西,必然會被取中。
又或者乾脆用偏僻的書法,進行書寫,讓人能一目了然的判斷出這是誰的卷子。
科舉中舞弊的事情,在大宋層出不窮,趙禎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直言那些有舞弊行為的科舉是公正的,自己監督的科舉不公,可不就是諷刺嗎?
呂夷簡黑著臉道:“此事一定是一些彆有用心之人在其中搗鬼,時候一定要嚴查一番。”
“查?!”
趙禎笑道:“查他們做什麼?他們既然不願意為朕所用,朕不用了就是了。”
呂夷簡聞言,心頭一震。
趙禎說出了這話,門外那些鬨事的士子們這輩子前程恐怕都完了。
趙禎不用他們,天下間誰還敢用他們?
就像是柳永,僅僅因為趙恒一句評價,趙恒在朝的時候,就沒有一個考官敢錄取他。
趙禎一句話,決定了他們一輩子。
呂夷簡覺得外麵鬨事的那群人也是蠢得可以。
完全可不清楚形勢。
趙禎和寇季兩個黑心腸的人,將滿朝文武都治的服服帖帖的。
一群初出茅廬的小崽子,找他們麻煩,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呂夷簡心中在埋怨那些士子,但終究還是替他們說了一句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本不該妄言。隻是那些鬨事的士子中,有一些人本心不壞,隻是受了奸人的挑唆,才會鬨事。
官家可否看在他們年幼無知的份上,給他們一個機會?”
“他們年幼?他們無知?”
趙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了指自己道:“他們絕大多數人,比朕的年齡還要大一些。難道他們不懂得明白是非嗎?
都說讀書明智,他們讀書讀到狗肚子了嗎?
他們那麼愚蠢,朕要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出仕,他們還不知道會乾出多少害人害己的事情。
他們中了進士,朕要授給他們的是各地的知縣。
直麵百姓的牧民之官。
百姓們過的是好是壞,全在他們一念之間。
他們那麼蠢,朕怎麼放心將百姓交給他們?”
王曾在一旁道:“終究是寇季誤導他們在先,錯也不全在他們。”
趙禎冷哼一聲道:“寇季就算誤導了他們又如何?他們隻管一心參加科舉就是了,真要有才,又沒有取中,到時候鬨,朕隻會誇他們有膽色,絕對不會罵他們愚蠢。
他們現在鬨,不是不相信寇季,是不相信朕,不相信朝廷。
一點點小小的舉動,就動搖了他們對朕和朝廷的信任。
朕怎麼敢用他們?”
趙禎這話,並不是在維護寇季,而是一些大實話。
“哎……”
張知白歎了一口氣道:“他們中間一些人有可能是第一次離開籍地,不知道外麵人心險惡,所以很容易受人蠱惑。
隻要稍加教導,他們還是能為朝廷所用的。”
趙禎聽到了張知白的話,臉色略微好看了一點,“朕知道他們中間一些人是第一次離開籍地,性子有些單純,容易被人利用。
看在你們三個為他們求情的份上,朕給他們一個機會。
李迪前些天上書給朕,說河西的百姓正在漢化的關鍵時候,需要有人過去推行教化。
他們中間若是有人願意去河西推行教化,五年以後,朕允許他們重新參加科考,十年以後,朕補他們一個進士出身。
想要讓人另眼相看,就得給大宋做出一些功績來。
隻要做出了功績,他就算直接上書找朕討官做,朕也會毫不猶豫的給他。”
呂夷簡三人對視了一眼,齊齊向趙禎一禮。
“官家聖明……”
趙禎已經做出了讓步,他們也不好窮追不舍。
人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敷出代價。
若是犯了錯的人,什麼代價也不用承擔,那這世界早就亂了套了。
貢院外的士子們,絲毫不知道,趙禎已經定了刑,分彆是永不錄用,以及五年勞教,十年勞教。
貢院外的士子越鬨越凶。
寇季站在哪兒穩如泰山,陳堯谘卻有些站不住了,他苦著臉對寇季道:“再讓他們喊下去,今科恐怕就沒有士子參加科考了。”
寇季淡然道:“能考中的一個也不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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