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卉?!”
一聲怒吼在小人兒背後響起,小人兒嚇的一個勁往寇季懷裡鑽。
話音落地,就見向嫣黑著臉從後院走了出來。
向嫣瞪著小人兒,喝道:“你知不知道你乾了什麼,你還好意思躲?!”
寇季一邊抱著閨女,一邊道:“一個三歲的孩子,她能乾什麼。”
向嫣瞪著眼道:“她禍害了祖父養的魚!”
寇季淡然笑道:“幾條魚而已,回頭我派人去弄一些一模一樣的回來就是。”
向嫣哼了一聲,“你就寵著她,小心把她寵壞了……”
寇季低聲一笑,沒有說話。
向嫣目光落在了寇季背後兩個小家夥身上,見兩個小家夥規規矩矩的跟在寇季身後,毫無平日裡調皮搗蛋的樣子,頓時問道:“他們兩個又闖什麼禍了?”
寇季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斂,沒好氣的道:“今日張公教他們讀書,中間有些困乏,小酣了一會兒,醒來以後就發現,這兩個禍害給他畫了一個大花臉。”
向嫣嘴角抽搐了一下,惡狠狠的瞪了寇天賜和劉伯敘一眼。
寇季回身,冷冷的道:“去小竹園門口站著去,什麼時候叫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動。”
兩個小家夥乖巧的去了小竹園。
寇季打發了兩個小家夥,陪著閨女鬨了一會兒,對向嫣道:“祖父呢?”
“房裡呢。”
“我去看看。”
寇季將閨女遞給了向嫣,邁步趕往了寇準的臥房。
到了寇準臥房裡以後,看見寇準在小酣,便沒有打擾寇準,自顧自的在寇準房裡燒起了茶水。
等到寇準醒過來的時候,茶水已經備好。
寇季將熱茶遞到了寇準手裡。
寇準端著熱茶道:“老夫不過是偶感風寒而已,又不是得了什麼大病,你不用守在老夫身邊。”
寇季低聲笑道:“我是孫子,我不守著你,難道還守著彆人啊?”
寇準聽到這話,沒有言語,臉上帶著笑意,細細的品起了茶。
笑著笑著,寇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王曙那個不成器如今在什麼地方?”
寇季答道:“在真定府任期滿了以後,就被調到興慶路擔任轉運使。”
寇準緩緩點頭,“找個機會將他調回來,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助他一臂之力。不能助就算了。”
“孫兒明白……”
“遠兒呢?”
“他鬨著要出仕,姑父托人給我帶了一封信,我給他在新建的騰衝路,安排了一個差事,讓他去騰衝路磨練一番。
若是能磨練出來,回頭我會給他換一個地方。
若是磨練不出來,再過一些年,我將他調回汴京城,給他安排一個閒差。”
“……”
寇準有些恍惚的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
寇季主動開口道:“工部尚書王雲升前些日子向官家乞骸骨,官家已經同意了。如今工部尚書出缺,我向官家推舉了姑父。
不出意外的話,姑父和姑母年底前就能回京。”
寇準愣了一下,看向了寇季道:“你是在為老夫準備後事嗎?”
寇季失笑道:“您老身子骨還硬朗著呢……還能多活好些年呢。”
寇準哼聲道:“那你調王曙回京做什麼?你自己如今走在刀刃上,還敢將王曙調遣回京擔任工部尚書。
你是不是覺得彆人找不到彈劾你的把柄?”
寇季笑著道:“祖父為何覺得我走在刀刃上。”
寇準冷哼道:“你手下的門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你又位極人臣。你難道不是在刀刃上行走?”
寇季笑道:“祖父多慮了。”
寇準喝道:“老夫沒有多慮。種世衡和朱能覆滅大理,有滅國之功,如今爵列一等公。狄青在大理,也有滅國之功,如今爵列二等公。
他們算是你的人。
你在天聖館內的那些門生,出了天聖館以後,一個個不是留在京城當京官,就是去地方擔任了一州知州。
老夫聽聞,他們到了地方以後,整頓吏治,政績斐然。
下一次吏部評選,他們中間一大部分人都會升官。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站在我大宋朝的朝堂上。
到時候,你寇季文武兩班兵強馬壯。
可不就是在刀刃上行走?”
寇季聞言,笑著道:“祖父多慮了,您擔心的那些事情不會發生的。”
寇準一臉不信。
寇季思量了一下,道:“再過不久,我就要跟官家做許多天怒人怨的事情。到時候那些個門人還會不會認我,都很難說。
所以祖父您的擔憂是不會發生的。”
“天怒人怨?”
寇準略微一愣,遲疑道:“就像是那個法醫館?”
寇季笑著點點頭。
寇季在仵作們中間一些人出師以後,就成立了法醫館。
法醫館一立,自然引起了人的注意力。
有人仔細探查了一番後,就知道了法醫館具體是做什麼的。
然後將法醫館宣揚了出去。
杏林裡的大夫們知道了此事以後,沒少找到法醫館,跟法醫館裡麵的那些隨軍大夫和仵作們較勁。
如今,法醫館裡的隨軍大夫和仵作,已經和杏林中的大夫們鬥出了真火。
互不相容,勢同水火。
寇季作為法醫館的創立者,自然而然被杏林裡的大夫們惦記上。
如今寇季在杏林裡的名聲臭不可聞。
隻不過寇季在民間的好名聲太大,杏林裡大夫們傳播的那一點點臭名聲,對寇季沒有多少影響。
寇準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為文昌學館內有醫科。
裡麵的一些大夫,為了搬到法醫館,還特地找過寇準,請寇準出麵去找寇季說項。
寇準推脫了此事,但也因此知道了寇季在杏林裡壞名聲。
寇準在見到了寇季點頭以後,緩緩點頭道:“那你就跟官家放手去做……”
寇季笑著道:“那姑父調遣入京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寇準淡然道:“隨你。”
寇季低聲一笑,沒有再多言。
自從王曙被調出汴京城以後,寇準多年沒有問過王曙夫婦半分。
如今時不時的在寇季麵前提起此事,分明是有些想王曙夫婦了。
寇季自然要順著他的心意,將王曙夫婦弄回汴京城。
至於那個被慣壞的王遠,就現在外麵待著。
什麼時候能成熟,什麼時候能踏踏實實做人,什麼時候再回汴京城。
寇季陪著寇準又說了會兒話以後,離開了寇準的臥房。
出了寇準的臥房,寇季進入到了另外一個院子。
院子裡有許多丫鬟和仆人,見到寇季以後,紛紛躬身施禮。
寇季略微點了點頭,邁步進入到了院子裡的臥房。
臥房裡。
寇忠躺在床榻上,有氣無力的張著嘴,在他床邊,跪著一個少年,正在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喝藥。
寇準臥病在床,那是偶感風寒所致,養幾日就能痊愈。
寇忠則不同,他是真的患上了重病。
寇季請了許多大夫,幫寇忠醫治,都不見好。
如今全憑一些珍貴的藥材在吊命。
寇季緩步走到了寇忠床榻邊上,寇忠見到了寇季,想要起身。
寇季臉色一沉,搖了搖頭。
寇忠苦笑了一聲,躺在床榻上沒有再動。
寇季走到了床邊,拍了拍那個幫寇忠喂藥的少年肩頭。
少年回頭,衝著寇季眨了眨眼。
寇季輕聲對少年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此事交給我。”
說話間,寇季從少年手裡端過了藥碗。
少年順從的將藥碗遞給了寇季,無聲的對著寇忠張了張嘴。
寇忠目光慈祥的看著少年,略微點了點頭。
少年起身,退到了一邊。
寇季端著藥碗,坐在了寇忠床邊。
寇忠有氣無力的道:“讓少爺您幫老仆喂藥,老仆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寇季一邊給寇忠喂藥,一邊道:“行了,你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知道我的性子。在我眼裡,其實沒有太多少爺和仆人之分。
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長輩。
踏踏實實讓我伺候你就行了。”
寇忠一邊喝著寇季喂的藥,一邊含糊的感慨道:“能享受主家喂藥仆人,全大宋大概就隻有老仆一個了。”
寇季隨口道:“給你喂藥的還是一位大宋樞密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你心裡是不是特彆激動?”
寇忠認真的點點頭。
寇季卻沒有在意。
此後二人沒有繼續講話。
寇季喂藥,寇忠喝藥,喝完藥,寇忠才緩緩開口道:“您日理萬機,不用每天過來看老仆,也不用每次都親自喂老仆喝藥。”
寇季放下了空碗,笑道:“以前你照顧我,現在我照顧你,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寇忠苦笑著搖搖頭。
真的理所應當嗎?
一點兒也不理所應當。
此事若是傳出去,大宋上上下下的人能驚掉下巴。
寇季回頭瞥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少年,對寇忠道:“我不是說了嗎?回頭從我的弟弟中,挑選一人給你披麻戴孝,你為何還要收一個孫兒?”
寇忠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笑著道:“老仆見啞虎那廝收了一個徒弟,像是兒子一樣養著,心裡就動了幾分心思,之前去孤獨園看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孩子的時候,就發現了他。
老仆覺得他跟老仆挺投緣的,所以就收養了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