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1章 朝廷命官不是青皮混混!(1 / 2)

北頌 聖誕稻草人 14751 字 10個月前

寇季一番話說完,垂拱殿內的百官們一個個皺著眉頭,默不作聲。

文臣不似武臣。

武臣在當值的時候,如果掛印而去,九成九得掉腦袋,若是因此出現的重大的紕漏的話,搞不好要被夷三族。

文臣就不同,文臣當值的時候掛印而去,朝廷一般不會追究。

若是因此產生什麼重大紕漏的話,朝廷也很少追究。

文臣已經習慣了如此行事,也習慣了在當值期間,發生了重大紕漏以後,掛印而去,避開責罰。

寇季如今將此事搬到朝堂上說,並且要重處祥符縣知縣閆仁義,算是觸碰到了文臣的利益。

所以文臣們明知道祥符縣知縣閆仁義的做法有錯,也無人張口。

寇季見垂拱殿裡的百官們默不作聲,就哼了一聲道:“我等要離開朝堂,尚且要上書吏部、上書內廷、上書官家,以求恩準。

他閆仁義小小的一個知縣,居然比我等的架子還大?

若是朝廷命官誰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

那朝廷顏麵何存?”

說到此處。

寇季一臉正色的對趙禎一禮,“臣寇季,懇請官家降罪於閆仁義,以正視聽。”

百官們見此,心頭一跳。

百官們心裡清楚,寇季很少在滿朝文武麵前正正經經的說話。

一旦正正經經的說話,那就說明寇季會盯著此事不放。

以寇季的身份,盯著一個閆仁義不放,閆仁義必死。

“臣讚成寇樞密的話,臣也覺得,官家應降罪於閆仁義。”

有人在此事,站出來力挺寇季。

百官們循聲望去,就看到了賈昌朝出現在了班列之外,正等著趙禎訓示。

賈昌朝一開口,一些左右搖擺,猶豫不決的官員,也紛紛開口。

有文臣,也有武臣。

他們皆開口讚成寇季的話。

一個閆仁義而已,在他們眼裡,隻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為了一個小官的性命,跟寇季去磕,太過愚蠢。

趙禎在垂拱殿內近半數的官員表態以後,緩緩點點頭,“朕知道了……”

說完這話,趙禎目光落在了一直沒有開口的呂夷簡三人身上。

“三位愛卿以為如何?”

呂夷簡三人聞言,對視了一眼,心中苦笑了一聲。

他們之所以一直沒有表態,是因為他們猜到了一些百官們猜不到的東西。

在他們眼裡,寇季和趙禎同穿一條褲子,寇季當著滿朝文武說出的話,便是趙禎的意思。

趙禎和寇季,一個大宋皇帝,一個大宋樞密使,特地將一個小官的性命搬到朝堂上說,背後的目的恐怕不僅僅是想要小官性命那麼簡單。

以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要一個小官的性命,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似的。

無論是趙禎派人拿著旨意去追上閆仁義,將其掐死在路上,還是寇季動用職權,弄死閆仁義,朝堂上都不會有人說什麼。

所以,趙禎和寇季將閆仁義的事情搬到朝堂上說,必有謀劃。

三人猜測,趙禎和寇季大概是想動一動類似的官製,想將官員們動不動就掛印而去的惡習,徹底扼殺。

此事對他們三人沒有半點影響。

因為以他們三人的身份,想要離開朝堂,必須要奏請趙禎恩準。

真正會受到影響的,是那些官職相對而言比較低的文臣。

此事對大宋而言,也算是一項善政。

呂夷簡三人考慮了一番以後,覺得可以答應。

所以呂夷簡三人再聽到了趙禎發問以後,齊齊出聲道:“一切由官家做主!”

呂夷簡三人果斷將此事的決斷權交給了趙禎。

趙禎聞言,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環視眾臣道:“朕以為,寇樞密言之有理。地方知縣,以及地方其他官員,乃是牧民之官。是我大宋治理地方最底層的官員,也是我大宋最重要的一批官員。

太祖在位的時候,十分看重牧民之官。

每一個牧民之官,太祖都會親自過問,親自挑選。

由此可見牧民之官的重要性。

如此重要的官職,容不下那些動不動就掛印而去的官。

更容不下那些犯了錯以後,掛印而去,以此避禍的官。”

說到此處,趙禎頓了一下,繼續道:“祥符縣知縣閆仁義,縱匪行凶,擅離職守,目無朝廷,目無君上。自今日起,罷黜其祥符縣知縣的身份,押解回京,秋後問斬。

一應家財,儘數抄沒。

朝廷追贈其先祖的封賞,一並追回。”

趙禎對閆仁義的懲處,不可謂不重。

但百官們沒有一個為閆仁義伸張的。

“此事就交給刑部……”

趙禎瞥了刑部尚書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

刑部尚書趕忙出班,答應了一聲。

寇季在趙禎處置完了閆仁義以後,再次出班,道:“啟奏官家,臣以為,光處置一個閆仁義是遠遠不夠的。地方衙門的牧民之官,動不動就掛印而去,對地方百姓的生計影響極大,對朝廷的威信,以及朝廷對地方的治理,危害也十分大。

所以臣以為,朝廷當推行一些約束的政令,約束地方官員不告知朝廷,就掛印而去之舉。”

百官們聽完了寇季的話,略微愣了一下。

趙禎在百官們發愣的時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一個閆仁義掛印而去,害的祥符縣一千多百姓。若是出現十個、百個閆仁義,那朕的江山就沒辦法治理了。

掛印而去的事情,雖然方便了官員,卻危害了朝廷和百姓,所以不可取……”

百官們中間有人反應了過來,剛準備出聲辯駁,就聽趙禎冷哼了一聲,道:“朝廷命官,旨在為朝廷牧民,為百姓謀福。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一己方便,肆意妄為的。

朝廷命官吃的俸祿,是百姓們繳納的賦稅。

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們性命於不顧,那就該死。”

趙禎此話一出,百官們無人再敢開口。

趙禎此話,將百官們所有要辯駁的話,堵回了腹中。

雖說朝野上下沒幾個官員真真正正的為國為民無私奉獻。

但對外必須承認他們是為國為民無私奉獻的好官。

趙禎一番話,占據著大義,百官們無從辯駁。

呂夷簡三人在趙禎話音落地以後,悄無聲息的對視了一眼,三個人臉上皆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趙禎見百官們無人開口辯駁,便出聲詢問寇季,“愛卿以為,對於那些置治下百姓於不顧,視朝廷為無物,隨意掛印而去的官員,當如何處置?”

寇季毫不客氣的道:“身為牧民之官,眼中無民,身為朝廷命官,眼中無朝廷,當殺。”

呂夷簡聞言,忍不住開口,“直接打殺,會不會有些草率?”

寇季淡然道:“地方官員,大多擔任的都是牧民的要職,擅離片刻,很有可能就會發生一些損害百姓的事情。所以他們即便要求去,也應當上書吏部,再由吏部呈報到內廷,由內廷裁定。

內廷批示恩準,並且派遣出的繼任者到任以後,他們才能離開。

如此,才能不損害百姓,不危害朝廷。”

呂夷簡剛要張口,卻聽寇季又道:“朝廷命官,幫朝廷治理大宋,擔著天下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就必須要有規矩。

不能像是坊間的那些學社、詩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好無規矩可言。

民間的青皮混混,在組成幫派的時候,尚且知道什麼叫幫規,尚且知道入了幫,就不得輕易背叛。

朝野上下的官員,難道連一群青皮混混都不如?”

此話一出,垂拱殿上百官們的臉色都不好看。

寇季此話,等於是指著鼻子在罵人,偏偏他們還不能還嘴。

一位侍禦史咬咬牙,出班道:“若是官員奉丁憂呢?也要等到朝廷派遣的繼任者到了以後才能離開嗎?”

寇季臉色微微一正,道:“自古忠孝難兩全。真要是孝順父母,為何不在父母身患重病的時候,就主動提出回鄉去奉養雙親?

就像是包拯那般。

為了奉養雙親,縱然是官,也不願意做。

一個個在父母身患重病的時候,不回去守在他們床前儘孝,等到父母故去,才回鄉去祭奠、操辦後世,為其守墓三載。

那是孝順嗎?

那是做給人看。

在其眼中,前程、官位,比孝順更重要。

生前不孝順父母,隻知道一味的奔前程。

父母故去以後,為其哭嚎,為其守孝,宣揚自己孝順。

如此孝順,不要也罷。”

說到此處,寇季環視垂拱殿內的百官,道:“諸位中間也有不少年長者,也有兒孫。諸位將心比心的體會一下,就應該明白,什麼才是真孝。

我大宋推崇孝,是為了讓天下百姓們孝順父母。

不是為了做樣子。

如果僅僅是為了做樣子的話,那我大宋還推崇什麼孝道。”

寇季目光落在了那位侍禦史身上,“所以,丁憂不足以成為地方官員可以隨意掛印而去的借口。我大宋也不該有那種隨意掛印而去的官員。”

寇季一席話說完。

百官們沉默不語。

寇季算是給百官們上了一課,順便百官們中間宣揚的虛假孝名,給扒了一個乾乾淨淨。

趙禎見百官們默不作聲,便咳嗽了一聲,道:“凡事也有例外,地方官員任職在外,家中父母總有突然患上重病,突然離世的。

父母突然離世,地方官員事先恐怕也不知情。

所以,朕可以給予一定的便利。

但在離開地方衙門的時候,必須向朝廷遞上奏折,申明其中的原由。”

趙禎這一番話說完,百官們沒人開口,此事就算定下了。

當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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