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愣愣地轉身望向裴逐,不知不覺間淚水湧出,在她滿是煙熏黑灰的臉上衝出一道道水痕,像個有些滑稽的小花貓。
裴逐凝著她,不自覺輕輕一笑。隨即又板起臉,沉聲催促道:“趕緊走。”
司明月抿唇盯著他,很快,她一語不發地跑到裴逐身邊,不顧他皺眉阻攔,自顧自地拿起他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頭,另一隻手則攬著他勁瘦的腰。
司明月望著腳下的地麵,語氣沉沉地扔下一句話,“裴逐,你要是不想害死我,就忍著點疼跟我一起走。”
反正,她絕對不可能將受了傷的裴逐留下,自己一個人跑掉。
裴逐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捏緊了,手背上青筋畢露。他麵色複雜地看了司明月一眼,黑眸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濃烈而隱忍。
最後,他所有的心緒隻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一聲不吭,隻主動攬著司明月往前跑去。
司明月能感受得到,裴逐根本沒太將自己身體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隻不過在自己強忍罷了。
她心臟抽痛,眼睛裡不停地流淚,但為了不阻擋視線,她隻能迅速將眼淚眨掉,將所有情緒往肚子裡咽。
此時此刻,司明月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和裴逐一起活下去。
眼前和鼻腔內充斥著濃烈的煙霧,熊熊大火隨時可能將他們吞沒,但是,司明月感受著身側屬於裴逐的體溫,心裡湧動著無儘的勇氣。
平日裡她算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甚至經常需要裴逐幫她擰瓶蓋,此時倒是扶著一個近一米九的男人“健步如飛”。
司明月明顯能感覺到,裴逐好像要撐不住了,他之前一直在強忍著自己走,舍不得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但現在他的身體卻越發沉重。
司明月聽著裴逐急促的喘息聲,難過害怕得想要大哭一場,但她隻能忍住,拚命向外逃。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絕不放開裴逐的手。
就在司明月累得神誌不清時,她看到不遠處有不少人逆著火光衝了進來,迅速朝他們趕來。
這些人是來救他們的。裴逐當然不可能乖乖聽裴澤的話,隻身一人前來,他是留了後手的。隻是這些人要突破裴澤設下的陷阱來到這裡,浪費了一些時間。
如今有了外援,他們頗費了一些功夫,卻也終究順利地將裴逐和司明月救出了火場。
在親眼看著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裴逐被送上救護車後,司明月渾身都放鬆了下來,一覺睡了過去。
然後,她又做了一個夢,這次卻不是古代,而是跟現實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以旁觀者的視角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好像是係統口中的“原著”情節,內容跟他所說的相差無幾。
夢裡的裴逐遠沒有現實中那樣體貼溫和,反而更加強勢寡言,這樣的他跟內斂謹慎的司明月在一起簡直是災難。兩人不出意料地走上了和古代時同樣的悲劇道路。
司明月再次眼睜睜看著自己從高樓上跳下時,一陣心悸眩暈,她居然多少能理解裴逐恐高時的難受了。
思及至此,她突然微微一怔。
所以……裴逐的恐高症這麼嚴重,會跟她兩輩子從高樓上跳下來有關嗎?
雖然根本沒有證據能表明這兩件事之間有聯係,但司明月就是莫名有種直覺。
這一覺司明月睡得又深又長,還時不時被夢魘折磨著。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司明月盯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鼻尖處是濃濃的消毒水味道,她花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目前的處境——她應該是在醫院?
司明月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掙紮著想要起身,旁邊的人趕緊上前扶起她。
“姐姐,你感覺怎麼樣?”司明舟表情慌張,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滿眼忐忑地望著自己的姐姐。
司明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問道:“裴逐……怎麼樣了?”
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嘶啞到極點的嗓音驚到了,而且喉嚨和鼻腔裡都一陣乾燥刺痛,她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一杯水遞到她麵前,還有人在輕輕地拍她的背。
“彆擔心,裴總沒有生命危險,過一會兒就能醒了。”張姐也滿臉擔憂地看著她。
聞言,司明月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半躺在病床,靜靜地聽張姐跟她講目前的情況。
“幸虧裴總提前安排好的人及時趕到,將你們救了出來。而且那麼大的火,你們居然也沒被燒傷,真是上天保佑!”
“你們吸入的煙霧有點多,所以這段時間嗓子應該會很難受。”
“明月你除了身上有些擦傷,和有點脫力之外,沒什麼大問題,隨時可以出院。”
“裴總左腳腕的傷口有點深,好在醫生說沒有傷到骨頭,好好養養不會留後遺症的。”
“至於那個一肚子壞水的裴澤……警方已經抓到他了,一定饒不了他!”
司明月麵上不自覺露出一個輕鬆欣慰的笑容,一顆心徹底安定下來。
在司明月跟張姐聊天的時候,司明舟在旁邊幾度欲言又止,急得像個坐不住的猴子。他有無數的話想要問自己的姐姐,想要關心她。
本以為兩人聊完就能輪到姐弟倆談話了,沒想到司明月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張姐,我有點累,想一個人休息會兒。”
於是張姐就讓她好好休息,還順便將司明舟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