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內的一方天地似乎與外界完全地隔離開來。一時間,靜謐得隻覺茫茫天地間隻剩下棋子落下的聲音。
“我輸了。”白衣男子對麵的僧人笑了笑。
“慧遠大師,承讓。”白衣男子落下最後一子,溫潤開口。
慧遠不置可否,起身注視著院內的積雪,深邃的黑眸裡是不達底的深意。一身僧袍,在茫茫白雪的承托下,更顯仙風道骨。
“聽聞,你娶了親。”慧遠背對著亭子站著,倒是讓人瞧不見他此刻的神情。
“嗯。”白衣男子神情淡淡,眼中無半分波瀾,仿佛剛剛說的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是姑蘇王家的女兒?”慧遠眉頭輕皺,“聽說王允之的女兒品行不端,你舅父怎會如此欠了妥當。”
“左右不過娶妻,”白衣男子的臉上的神情柔和散淡,似乎所有的事情皆與他沒有關係。
“我這身子,娶誰不是娶,怕是還要拖累人家姑娘。”說罷,便虛弱地咳了起來,原本蒼白的臉上也因為劇烈的咳嗽染上了一絲不正常的紅。
“一個隨時都可能死去的病秧子,誰家又願意將自家的好女兒嫁於我。”
……
晌午,馬車回到文國公府。
午後,日頭雖升高了些,卻也叫人不刺眼。早些,府中管事的吩咐幾個小廝在往日行人的地方潑了熱水融雪,院中的青石板濕亮,潮濕的空氣中裹著一絲驅散不去的寒氣,倒使人察得比下雪時候更冷了幾分。
李令月囑了雀姐兒回去休息,自己帶著春桃去了老夫人那一趟。
在經過湖心亭時,李令月恰巧遇上了從大房處出來的顧靜怡。
李令月對著顧靜怡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二嫂。”
顧靜怡行至李令月身旁,溫軟喚道。
顧靜怡本就生得單薄,整個身子裹在厚重的白色鬥篷裡更顯瘦小。顧靜怡自從上次得了李令月的緞子,對這個二嫂愈發親近起來。
“二嫂可是往祖母處去?”
李令月頷首,“四妹也是?”
顧靜怡點了點頭,“祖母遣人去各屋喚了我與三姐、五妹,許是前去商討梅花宴的事宜。”
“梅花宴?”李令月與顧靜怡並行穿過湖心的曲廊,聞言心中生出一絲疑惑。
“二嫂方從姑蘇嫁來,還未在上京度過冬。往年梅花開得最盛時,上京便會舉辦一場梅花宴。屆時,會有不少未及笄禮的娘子和年輕公子前往。”
“聽著倒是十分有趣的樣子。”李令月李令月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又道:“倒是還未問及你,上次的緞子可是繡好?”
顧靜怡捧著暖手的袖爐,瞧上去像是極怕冷的樣子,“前日便已繡好,隻是靜怡笨手笨腳,糟了二嫂的繡底。”
顧靜怡拂過身旁的柳枝,“我倒是瞧著四妹妹綴在腰間的荷包上的荷花繡著極好。”
顧靜怡臉上溢出笑意,“二嫂過譽了。”
李令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李姨娘可是喜歡?”
提及李氏,顧靜怡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姨娘十分喜愛,時常在我耳旁叨著,讓我定要同二嫂道一聲謝。”
李令月莞爾,“李姨娘喜歡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