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程也是被驚到,站在同為妖怪的角度,杜程不覺得妖怪和人相戀是什麼死罪,不過白飄飄這樣被姬滿齋抓現形,杜程不敢保證白飄飄會有好果汁吃。
“你沒走啊。”杜程打破窒息般的沉默。
姬滿齋居高臨下地看了杜程一眼,杜程趕忙起身,起到一半心想憑什麼,他是大地媽媽的孩子,他坐地上怎麼了,於是又理直氣壯地坐了下去。
“與人相戀……”
白飄飄聽到姬滿齋的前半句,已經瑟瑟發抖了,她在精怪管理局裡待的時間很長,算是元老級彆的妖怪,姬滿齋的個性和對妖怪和人類之間情感的態度她是最清楚的,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注意安全。”
“我錯了我錯了彆打我——”白飄飄在姬滿齋話音落下時,搶先尖聲求饒,等反應過來姬滿齋說了什麼後,才後知後覺地抬頭看姬滿齋,“啊?”
“小心被人騙。”姬滿齋語氣平和,猶如一位慈祥的大家長。
白飄飄愣愣地“哦”了一聲。
姬滿齋向杜程伸手,“有話跟你說。”
杜程也傻了,沒多想什麼,把手遞給姬滿齋,姬滿齋略一用力將人拉起,看了一眼杜程身後,“臟了。”
杜程趕忙拍屁股。
白飄飄蹲在地上,目送姬滿齋拉著杜程遠去。
杜程一隻手還在拍屁股,頭扭來扭去地看,“還有嗎?”
姬滿齋向後一仰,“沒了。”
場麵一度非常溫馨,猶如老大爺帶著自己調皮的外孫。
白飄飄:乖乖,愛情果然會讓一個人麵目全非啊。
她說怎麼姬滿齋對這種跨種族的感情忽然就寬容了,合著還是因為自己淪陷了,無法雙標才這樣啊。
“有什麼話啊?”走到拐角處,白飄飄看不到也聽不到的地方,杜程才問姬滿齋,緊接著又道:“我也有話跟你說。”
兩個人沒有你先來還是我先來的客套,姬滿齋直截了當,“我時日不多了。”
杜程:“……”
爆炸性的消息,最平淡的語氣,在精怪管理局裡一個不起眼的拐角,甚至杜程本人都還灰頭土臉的。
杜程大約愣了足足有一分鐘。
一句簡單的話在他腦子裡反反複複地過了好幾遍。
他好像第一遍就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明明白白的一句話就把他的腦子攪和成了一團漿糊。
於是他在愣了一分鐘後,作出了回應。
“啊?”
姬滿齋笑了一下,因此刻的杜程模樣呆呆的,極可愛,“逆天而行,終遭報應。”
丹宸子剖淨了心頭血,養出了這一塊三生石。
他原是凡人,飛升為仙,以仙人之軀再入輪回,卻是無仙骨無仙魂,空空的一副殼子,唯有永不願舍棄的記憶。
這樣空蕩蕩的軀殼是不能轉世的。
他隻能在黃泉裡遊蕩,渾身都沾滿了罪孽與業火,硬生生地靠著自己的記憶撐起那副空空的皮囊。
逐漸的,他連記憶都模糊了。
黃泉水衝刷著他的記憶,將他的回憶一路趕向最開始的地方。
姬氏有子,天資超凡,送斷元涯修煉。
渾渾噩噩的漂泊在人間傳來信號的那一天終結。
他追隨著飄渺的引子,帶著冥府的業火降臨人世,他不屬於輪回,他是這個世界的不速之客,他給自己取了名字。
有個人曾說過——名字,要有意義。
姬滿齋。
即使忘了一切,他仍記得,他背負了滿身的業障,他欠了一個人的債。
現在他想起來了。
當他想起來的時候,也是他必須要回到黃泉贖罪的時候。
杜程腦海裡混亂極了。
不知怎麼,他很難接受姬滿齋說的這些話。
姬滿齋啊,這是姬滿齋啊,姬滿齋怎麼會死呢?
“如果萬一……”姬滿齋輕聲道,“我想將未完成的事情托付給你。”
“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杜程急道,“我不接受。”
姬滿齋靜默不言。
杜程來回踱了兩步,“一定還有辦法的,你這麼厲害。”
“不必強求。”姬滿齋的聲音輕而有力。
“什麼叫強求?難不成還等死嗎?”看著姬滿齋淡定的模樣,杜程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想狠狠揍姬滿齋一頓,把他這消極的模樣全部打散。
“到底是逆天而行,還是順應天意,誰能做定論?司命的教訓還不夠深刻?還有,到底誰規定了天意?你既說我過完這一生會成神,不,我原本就是神,既然我就是神,那麼我的意思是不是就能算是天意?!”
鏗鏘的話音落地,大晴天的,天空中忽然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悶雷聲。
雷聲急而猛,震得耳膜發疼,雖隻是一聲雷,卻是連周遭的樹木都齊齊震顫起來,仿佛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杜程也被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耳朵。
姬滿齋目光淡淡地掃向天際,神情冷了下來。
“你凶什麼凶啊!”杜程放下捂耳朵的手,跳到姬滿齋身前,指著晴朗的天大罵,“我跳下劍爐救世的時候你在那看戲,將世間萬物玩弄於股掌之間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有種下來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