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正院,就見母親冷著臉立在長廊下。
他的生母蕭氏,乃先帝胞妹,皇室嫡女,下嫁餘家成為宗婦後,以雷霆手腕壓製住了公婆與夫婿。
整個餘家上上下下近百號人,在她麵前大氣都不敢喘。
與其說彼此是婆媳,夫妻,倒不如說是君臣更為貼切。
因為父親常年被壓製,他也漸漸對這位公主生母產生了敬畏之心。
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畢竟她膝下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所謀之事,皆為他鋪路。
可身為皇室公主,她習慣了彆人的順從,也習慣了將一切都掌握在手,對他有著近乎苛刻的控製欲。
這樣的掌控讓他窒息,也生出了叛逆。
但她在餘家傾軋了二十餘年,勢力滲透家族每個角落,他想要從她的控製之中剝離出去談何容易?
忍耐便成了他每日必修的功課。
原本他可以慢慢與她周旋,一點一點架空她在餘家的勢力,奪回原本屬於家主少主的決策權。
然,雅雅進門後不得她所喜,處處被她刁難,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
如今……他唯有孤注一擲,儘快結束母子之間這場持續了數年的博弈。
成,他能徹底擺脫這位皇室嫡女的控製,給妻女一個乾淨安寧的生活。
敗……
不,他不會敗的,因為他與帝後聯了手,有那樣強大的盟友在,也不允許他敗。
“母親尋我何事?”
康寧大長公主緩緩伸手指向他的鼻子,怒道:“你好歹也是本宮的嫡子,先帝的親外甥,這般恬不知恥的去糾纏那和離妻,你將本宮與你皇舅的顏麵置於何地?”
外麵傳得多難聽啊,說她康寧趨炎附勢拜高踩低,前段時間見程家出事,便攛掇兒子與兒媳和離,
如今眼瞧著安國公父子立下赫赫戰功,又唆使兒子去求和,簡直勢利虛偽至極。
她勢利?
她虛偽?
哈哈,她活了四十餘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汙蔑得如此徹底。
而這一切,全是眼前這沒出息的東西一手造成的。
她怎能不怒?
“你非得讓本宮登程家的門,與安國公徹底撕破臉皮,斷了你所有的後路,你才肯罷休麼?”
餘淮低垂著頭,任由冷冽的暗芒在眸子裡升騰翻滾。
“最後一回,日後我不再去程家見她,您也彆去打擾他們。”
算是妥協。
康寧大長公主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她就說嘛,她掌控了餘家數十年,還拿捏不了這個受自己庇護長大的兒子?
“記住你的話,要是再讓我聽到你私下去糾纏程氏,我不介意替你撕破這層臉皮。”
餘淮緩緩攥緊藏在袖中的拳頭,又倏地鬆開。
“她有皇後撐腰,這盛京的青年才俊可任她挑,母親憑甚以為她會重新選擇我?”
‘皇後撐腰’這四個字好似利刃一般紮在了大長公主的心上,刺得她胸口發疼。
看來她得加快行動,不能讓那雲氏順利產下皇嗣,否則再想扳倒她就難了。
“不選你最好,我重新幫你物色個妻子。”
餘淮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薄唇輕勾了下,似是在譏笑。
“對了,剛才太醫來給貞娘把脈,說她懷了近三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