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子時已到,您早點回房歇著吧。”桃紅在一旁催促。
程雅盯著女兒粉嫩的臉頰瞧了片刻,終是無奈的起身。
卿卿有句話說得對,他餘淮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是她不顧父母兄長反對也要愛之慕之的春閨夢裡人,窮極一生,她都無法徹底割舍下他。
曾刻骨銘心的情啊,又豈是朝夕間能消弭於無形的?
那人大概也算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死乞白賴的黏著她,纏著她,一如成親前那般。
好在她經曆了諸般世故,不會再存少女心,也不會被他的甜言蜜語所惑,再困進那後宅之中。
回到正屋洗漱完畢,餘閣老才頂著‘鬆舟’的臉姍姍來遲。
見她穿著寢衣自浴房而出,下意識伸手取過搭在衣架上的大氅披在了她肩頭。
“外頭又在下雪了,你多穿些,彆著了涼。”
程雅低垂著頭,眼睫輕顫了兩下,自他手裡接過大氅的衣襟往胸前攏了攏。
“你去洗漱,洗完了給我暖床。”
“……”男人眼底蘊出一抹笑,“是,小的遵命。”
目送他進了浴房後,程雅坐到妝台前抹了些養顏的藥膏。
剛倒騰完,後背就貼上了一個滾燙的胸膛。
接著,她聽到他沙啞著聲音在她耳邊喚了句,喚了句……
程大姑娘猛地從繡墩上蹦起來,美眸圓瞪,滿臉的不敢置信。
‘嫂嫂’
他在瞎喊什麼?
突地,她想起在鳳儀宮裡卿卿塞給她的話本子,整個人騰的一下似火燒了起來。
剛才更衣時她好像將那玩意放在了浴房的案幾上,所以他都瞧見了??
“你,你……”
餘閣老挑眉一笑,低低的道:“那話本子寫得不錯,想必深得你心,不然你也不會連入宮參加國宴都帶在身上。”
說完,他緩步朝她逼近,如同豺狼盯住了獵物似的,牢牢將她給鎖住。
程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順手撈起桌麵上的妝匣朝他擲去。
趁他抬手去接的間隙,她撒丫子朝外麵奔。
不跑,等著被他吃乾抹淨麼?
然,她還是低估了狗男人的敏銳力,幾乎是在她抬腳的刹那,一隻鐵臂探過來圈住了她的腰肢。
“放開……唔。”
她就不該將那話本子帶回府的!!
餘淮將她親得軟綿無力之後,打橫抱起她大步朝榻邊走去。
兩人跌入錦裘之中,身子滾成了一團。
“雅雅……”餘閣老湊到她耳邊低喚,“人生苦短,我們彆弄丟彼此好不好?”
程雅慌亂偏頭,卻怎麼也躲不過他炙熱的眼神。
片刻的僵持過後,她終是一歎,緩緩伸手圈住了他的後頸。
她,認命了!!
“記住你的承諾,餘生不勸我做宗婦,不逼我為你打理後宅。”
“好。”男人與她額頭相抵,沙啞著聲音開口,“依你,都依你。”
“……”
窗外北風呼嘯,屋內溫暖如春。
…
往後十多年,餘淮一直都遵守著自己的承諾,即便後來官居內閣次輔權傾朝野,依舊守著自己的‘主子’,白日陪她吟詩作畫,晚上為她暖被添香。
曾有同僚詢問:“閣老位極人臣,作何要輕賤自己,甘為那後宅婦人的男寵?”
閣老答,“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他們緣起於少時,曾攜手走過春秋,又伴冬夏,情之一字,賦予了他們莫大的勇氣。
十數年如一日,他們終是沒有弄丟彼此。
後天聖二十二年,帝下旨命閣老餘淮之子餘錦尚皇室嫡女月明公主蕭渝為妻,老兩口為著兒女的聲譽著想,才去官府登記造冊,恢複了夫妻之名。
兒子兒媳大婚那日,兩人攜手走進餘家祖宅正院,接受了一對新人的跪拜,自此才得以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