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杜莎夫人的蠟像(1 / 2)

“威爾遜,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得撤了。左培爾不能長時間離開‘大鍋’,他的職責之一是守住這個中立地帶。現在,他缺席的時間有點兒長了。”格溫普蘭勳爵在聽到了一聲自遠方傳來的哨聲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了。

儘管他依然掛著笑容。但正如我們之前說過的,格溫普蘭掛著一副永恒的微笑。但有的時候,這種笑容會誤事兒,因為他多少影響了爵爺就焦慮或嚴肅的表達。

威爾遜聽出了內裡的催促,但魯斯凡卻止住了兩人。他優雅地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站起身來向兩位輕輕地鞠了個躬,然後抽出了一支英國軍刀,便瀟灑地走向了屋外。

“左培爾的雪克杯竟然還沒找到,我去看看需不需要幫把手。米羅爾,關於眼下的這個世界,您還有些事情沒有交代完。而我相信這對我們的領導人有至關重要的啟發作用。”

格溫普蘭勳爵目送他離開了酒館,然後轉頭向威爾遜說道:“您有一個好同伴。”

“我相信是這樣,”威爾遜也站起了身,舒緩了一下胳膊,“看來我們有客人了。”

“哦?那麼我們現在就是要結伴出行的童子軍了?”格溫普蘭慢慢地站了起來,伸手去抓他的上衣。

“您參加過軍事化訓練麼?”威爾遜突然對勳爵收拾行囊的身手敏捷感到好奇。

“沒有,威爾遜,做童子軍的那個年紀裡我正好在流浪,跟著我的父親在沃特福德賣藝。”

“那您的軍備素養?”

威爾遜指的是插在他腰裡的兩把手槍,而格溫普蘭將手槍從腰裡拔出來遞給了他。威爾遜看清楚了上麵有一句鐫刻的銘文:“I?am?the?bone?of?my?sword.”

然後他便將手槍交還給了爵爺。

“我以為您會選用手杖劍和手杖槍,那樣更隱蔽些。但您用的兩支槍都是皇家軍械庫采購的普萊斯-卡士莫爾轉輪手槍。做工很精美,就是槍身太長了,隨身攜帶,很容易影響揮刀的行動。在十八世紀,隨時攜帶刀劍是一種時尚;但到了十九世紀,會這麼做的隻有執勤的軍官了。

隱蔽行事才符合您現在的貴族身份。米羅爾,我知道您並不喜歡自己的這個身份,但現在不是15世紀,您全副武裝地出門,很容易引來蘇格蘭場的盤問的。”威爾遜在整理自己的槍套,他將塗好了油的柯爾特M1835拔出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栓機和引信,然後又插回了槍套。

“謝謝您,但我始終把自己看成一樁重要事件的仆人和協助者,即便是光榮的喬治一世,也是在馬鞍上建立的新國家。我們不是堂吉訶德,所佩的刀與槍是隨時為了達成目的才隨身帶著的。威爾遜,吸血鬼沒有社交,隻有那些聚在一起茹毛飲血酒池肉林的聚會,我是一個必死的人,死前隻想讓自己乾淨一點。”

一邊說話一邊掏出手帕的勳爵在仔細地檢查自己的刀刃有沒有擦乾淨。…。。

“爵爺,我一直有一個地方不太明白,您是新英格蘭人,至少成為吸血鬼之前是新英格蘭人,您為什麼會轉向幫助愛爾蘭人?”

“威爾遜,愛爾蘭人也是英國人。我隻是看不慣一部分英國人欺負另一部分英國人而已。往大了說,我已經不是人了。或許人類隻有在麵臨共同敵人的時候,才會想起身邊的人是自己的同胞手足,而不是仇敵和工具。”

“我很懷疑這一點,爵爺。”

“您聽上去像個霍布斯的信徒。”

“人對人是狼?差不多,我的經曆讓我來不及體會人間的幸福,就已經嘗夠了流離失所的苦。我不是任何國家的人,我的國仇家恨屬於四個世紀以前就被滅亡的王朝,我從來沒見過它,但卻已經因為宿命承受了過分代價。我到了英國,以為自己能做個英國人,隻要能讓自己安心,我也不拒絕成為一個皈依者。可是,我的棲身之所也毀掉了。

我感覺自己似乎應該充滿仇恨,但我卻不知道自己應該仇恨誰。現在斯皮特福德市場的魚販子都能聽出一個客人哪怕一點走漏的外國口音,來自法國與普魯士還好,而夾帶著比利時以西口音的客人一定會被調侃成鄉巴佬。

那些我曾經接受的教育,人應當是自由,人與人之間應當相互理解,知識應當是人類前進的燈塔,到了現在,全是扯淡。

我所熟悉的那個英格蘭也快死了。我所做的隻是單純地活下來和以牙還牙而已,那些美好的口號和空虛的反抗,我都聽膩了。”

“我能看得出你的潦倒和困頓,威爾遜,儘管您曾經十分爽朗。但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您。我隻是個死人。但我知道一點,如果所有的道理和信念都被摧毀,您找不到前進的路標時,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會選擇做什麼樣的事兒。這個世界不需要您時時刻刻英俊瀟灑,鐵骨錚錚。或許,活著本身就是一種不屈。”格溫普蘭整理好了自己的刀鞘,並且綁好了水手結。

“我明白了,爵爺,是我唐突了。”威爾遜陷入了沉默。

“不,威爾遜,你沒做錯什麼。我現在連站著都是對舊日美好時光的褻瀆,威爾遜,我信仰全人類,但我現在是個吸血鬼。就好像我的笑容一般。我一直都在笑,但我根本笑不出來。”格溫普蘭勳爵一邊說著,一邊將武裝帶綁回了腰上。

“等做完了這件事我就死,哪兒還會拖著我的父親當怪物。”

威爾遜不禁嚇了一跳,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格溫普蘭阻止了。

“威爾遜,吸血鬼們不會乾涉自殺的,畢竟他們也活了太久了。天知道我剛睜眼的時候就跳起來想咬穿那個將我召喚回人間的巫師的喉嚨,但聽他說完了原委,我還是決定留下來了。當活著都成了一種負擔,死人在墳裡也躺不安穩。”…。。

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手上一直沒有停下來。

“您綁歪了,左腰拉高一點兒,爵爺,”威爾遜好像沒聽見一般,指了指勳爵鑲金的牛皮腰帶,上麵掛滿了金色的絲絨,“您神氣得就像要接受檢閱一般。”

“按照道理說,現在我們不應當有客人。”格溫普蘭始終保持著一種瘮人的笑容,但開口說話時,口吻卻很嚴肅,“威爾遜,保持速度,把手上的武器都打包起來。”

隨後他擺出了一個不容置疑的手勢。

威爾遜乖乖地照辦了。

隨後酒館裡便隻剩下了穿上鬥篷和摩挲劍刃的聲音。但這兩個身體還沒有恢複到十足狀態的傷兵決心大踏步地走出屋子去。一半原因固然是他們的同伴此刻正在室外發送著消息,另一半原因是答應偽鈔製作的威爾遜現在是都柏林吸血鬼們的座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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