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恩身前兩步,嬴弈停下。
目光審視著這個要比自己還要大上一些的人,老藝術家的從容在嬴弈眼中清晰可見,就如同這場鬨劇開始前一般。
作為他這次的對手,肖恩臉色白的難看,深深低著腦袋不敢抬起與嬴弈對視。
作為白人,更是一位天才的優越感,他一向看不上其他有色人種。
可上帝偏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派來一個自己所瞧不上的人,生生將他心裡的驕傲全部擊碎……
“鬼手肖恩,挺厲害的嘛~”
“不必諷刺,是我輸了……”
肖恩咬著牙,身體不受控製微微發顫,屈辱而又無力承認自己的失敗。
輸了就是輸了,即使他不願承認,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嘿!”嬴弈眼神戲謔,對這個急於承認失敗的家夥還是一笑而過道:“輸給我很丟人嗎?”
聽著嬴弈輕鬆的語氣,肖恩頭微微抬起。
這還是第一次,他這麼近距離仔細觀察這位天才的樣貌。
深邃的眼神像是灌注了整條銀河,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
立體的五官並未給人太大攻擊性,可那份青年之英氣不少半分……
看著嬴弈沒有絲毫落井下石,小人得誌的嘴臉,半晌後肖恩愣愣搖頭,“沒有……”
“那不就得了!正如我所說,你很強,很厲害,可是還不夠~”
嬴弈挑挑眉。
肖恩的確是他所認識的人中,最強的那麼幾個之一。
甚至,肖恩有一定能力叫板老一輩藝術家!
可話又說回來了。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肖恩實力是可以叫板老藝術家沒錯,但,嬴弈已經是可以做到對待肖恩那樣,同等對待老藝術家了呀……
開掛的人生,除了被封號,又或者遇到他掛還超標的掛逼,還有誰能贏得了他?
嬴弈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肖恩斂眉沉思,心中對嬴弈生出無儘疑惑。
望著嬴弈風輕雲淡的眼神,他有些不自信道:“我……真的很強嗎?”
“……”嬴弈無語白眼,敢情這些老外話就選擇性,挑自己喜歡的那一部分聽……
看著這個被自己打擊到懷疑人生的家夥,嬴弈最終還是無奈點頭。
畢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緣故,在明早的西歐頭版頭條上看到一條名為“隕落的天才”的新聞。
當然,這個所謂的隕落,是物理意義上的隕落……
雖是一個非專業的心理學人士,嬴弈還是能看得出,肖恩這樣的人是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
一旦有哪天,麵對挫折的他清醒過來,認識到自己的渺小,也許就會在絕望中選擇自我毀滅。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而此刻狀態下的肖恩麵對的就是這個問題。
嬴弈之所以來到他麵前,自然不是為了趁機打擊他幾句的。
看看嬴弈,又環顧一周,發現周圍原本無時無刻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在鬥琴的結果出來前,便已經下意識跟他拉開距離。
肖恩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可笑他自詡為當代絕無僅有的天才,結果連個朋友都交不明白……
被肖恩凝重的目光盯著,平日裡的那些狐朋狗友紛紛低下腦袋,他們想要結識的是天才鋼琴家肖恩,而不是一個將要泯然眾人的樂師。
視線回到嬴弈身上,肖恩拳頭仍舊是緊攥著,心境上悄然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對嬴弈,他眼中少了敵視,多了敬佩。
此刻,麵前這位比他還要小的年輕人,成了他接下來需要去追趕的目標。
這個目標很高,高到幾乎讓人絕望,但那又如何?
肖恩右手貼胸,左手背在身後,鄭重其事給嬴弈鞠了一個躬。
“尊敬的嬴弈先生,這次是我輸了,對您的承諾,我會遵守。”
“孺子可教,還不算無可救藥,往後你就好好沉澱去吧~”
嬴弈淡笑著,坦然接受。
人這一生不怕輸,怕輸就不會贏!
普天之下,就算是賭徒,也不見得有一個是天天輸的。
就算輸了,那又如何?
知恥而後勇,知弱而圖強,方才是進步的根本!
轉身隨意揮了揮手,也不怕肖恩事後毀約。
注視嬴弈走遠的背影,肖恩心有感悟,好似困擾自己已久的桎梏無形中已經破開。
不隻是鋼琴,在做人這條路上那個,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摸索……
無心在名流雲聚的宴會中,肖恩最後瞥了幾眼那群老友,毅然孤身離去。
這是鬼手肖恩的落幕,同樣也是開始!
看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孩子,作為母親的雪雨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世人隻看到聚光燈下的輝煌,隻有做父母的明白,輝煌的背後是需要血與淚去支撐的。
嬴弈有如此大的轉變,他暗地裡又該獨自付出多少?
天賦的兌現,自古以來又有哪個不需要揮灑汗水?
嬴弈不說,她這個做母親也都能想的到……
正如她所想,嬴弈逢人說說笑笑,其中艱辛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用彆人喝咖啡的時間去學習,這真的隻是一句笑話嗎?
上輩子一天二十四小時,他最多每天休息時間不到六小時,這還是算上零散時間的。
彆人朋友群裡淩晨四點的城市可能隻是一個文案,但對於嬴弈來說,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事……
若非如此,上輩子嬴弈的恩師錢老又怎會看中他?
工作室剛成立時,虞池羽所見夜以繼日苦乾的嬴弈,那個時候的他才是真的嬴弈。
若非上輩子活的太累,初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又怎會一心想當鹹魚?
壓下鼻尖的酸楚,雪雨秋眼眶微微泛紅,卻還是衝著嬴弈遙遙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