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勞作了一百五十個元會的宋老農,心底直翻白眼,臉上還得泛著苦笑勸慰:
“盤古道君,此等大道之珍本是難得,除非尋得什麼加速之法,不然隻能慢工出細活了。”
恰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隻因宋元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又葬送了一尊古老魔神不知多少元會的道行。
盤古聽罷宋元之言,微微頷首,猛灌了一大口稻酒後,提起開天斧再次上路。
混沌宇宙不辨東西南北,但那遠去的身影,分明是朝著時辰魔神的老巢進發。
宋元默默在心裡念叨了幾遍罪過,目送盤古遠去。
熟練地拿起酒壺小酌了一杯,又貼心地為壺中續了點水之法則演化的原初神水。
酒水至香至醇,一杯下肚,九分醉意中潛藏著一分純熟的大道體悟。
平素難以逾越的修行關卡,水到渠成地洞開。
宋元強忍再飲的衝動,此酒雖然神妙,一杯便可助己躍升一個小境界,可惜不敢多喝,否則必定醉死當場。
神識探向遠方,怒吼聲震徹了虛空,緊跟著一連串斧劈山石的巨響。
一個是原初大道化身,一個是三千魔神最古。
兩尊代表著混沌宇宙至高頂點的存在轟然碰撞。
既不見花裡胡哨的神通術法,也沒有形而上之的大道顯化,有的隻是混沌眾生對於時間感知的短暫消失。
這個短暫到底過了多久,除了舍身相搏的雙方,恐怕再難有第三者知曉。
反正宋元看到的結局是,盤古肩扛半塊青石從虛空中緩步走回。
至此,眾生再一次感受到混沌時間的流動。
隨手丟下青石,盤古撿起尚有餘溫的酒壺豪飲一口,遍身的傷痕開始飛速愈合。
宋元默默見證了一切,沒想到這尊力壓混沌的大神,也會在征討魔神的戰役中受傷。
“時辰魔神確實有些本事,鏖戰許久,竟被祂逃了元神去。”
盤古邊喝酒,邊解釋戰況:“按汝等後世的劃分,時辰在原初大道未隱之前,算是聖人果位。”
“聖人果位?卻不知祂與後世的天道聖人孰強?”宋元疑惑問道。
“時辰強些,並非因為大道強於圓滿天道,隻是因為時辰在混沌魔神中尤為殊勝。”
“三千魔神中莫非無有比肩者?”
“尚未見之。”
宋元聽著盤古的論斷,半帶醉意的心中頓生無窮求知欲。
思緒中湧現幾尊混沌魔神名號,均是傳說中避過了開天大劫的大能。
“敢問道君,揚眉、鴻鈞、羅睺、陰陽,此四者比之時辰如何?”
“揚眉雖有時辰之能,卻少爭勝之心。我若往,祂必束手棄身而逃,得其軀體法則不費吹灰之力,算不得第一流的混沌魔神。”
盤古大口飲酒,三張臉龐俱是模糊,唯獨眼神清明,絲毫不見醉意。
“鴻鈞心懷大誌,善於隱忍,待到後世,成就或許斐然。如今道行尚淺,殺之可惜。我若遇到,隻擒其軀殼,縱其元神。”
說罷,祂摩挲起造化玉蝶,似乎思考著什麼。
“羅睺膽厲福薄,自取滅亡,一味逆道而行,不知順勢而為。吾不屑誅殺,留作後世的犧牲罷了。”
“至於陰陽,混沌之遺腹子,未至開天不得出世。其父尚碌碌,遺子亦庸庸。我將殺其父,自然不與豎子計較。”
一番大論,激揚雄渾,聽得宋元意猶未儘。
混沌魔神雖然悍勇,落在盤古大神眼中,終究不過土雞瓦狗,插標賣首而已。
趁著醉興所至,他半是好奇半是試探,忍不住朝著盤古繼續發問:
“道君,若是似您老這般,又到達了何種高山仰止的境界?”
青年、中年、老年,三張模糊不清的麵容,同時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盤古趺坐混沌之中,隨手擲去空了的酒壺。
宋元被祂盯得發毛,醉意衝散不少,思緒飛轉疾走。
正待為自己找補兩句,對麵大神已是輕笑著點出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