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眼,“那她現在……”
還沒說完,他又說:“就是六歲那年,見過她。”
許知歲一怔,“六歲?”
那不是他被送去寄宿學校的那年嗎?
而沈遂之點點頭。
他看著遠處的一點點的冰藍色光芒,想到了六歲那年。
其實可以說,他從還沒有懂事開始,就知道了‘私生子’三個字。
他是沈家的四少爺,卻是見不得光的,人人喊打的四少爺。
他小時候不懂,被人欺負了便哭著去找父親告狀,換來的是父親的冷漠,以及更多的欺負。
隻有他那個二哥是不一樣的。
所有人都說,他二哥沈遂寧是真正的矜貴公子,他永遠都是溫和的,或者說溫柔。
沈遂寧比他大了十五歲,看到他被人欺負會護著他,還會給他糖吃。
隻是沈遂寧在外求學,偶爾才會回家。
所以他不被欺負的時候是很少的,能吃到糖的時候也是很少的。
沈遂之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隻有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被人推進了臭水溝,差點窒息,是沈遂寧及時趕到把他救了上來。
那時候他哭著問沈遂寧,“二哥,他們說我是私生子,是野種,是沒有人要的孩子,他們說我就不該生下來,就該死。是真的嗎?”
沈遂寧蹲在他麵前,替他把臉上臟水擦去,神色溫和,“彆聽他們胡說,我們遂之是個好孩子,以後也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男子漢,是不能隨便掉眼淚的知道嗎?”
他說著,從包裡拿出兩顆草莓糖,“要吃嗎?”
沈遂之看著他掌心的糖,吞了吞口水,“要。”
他便把糖放進他的手裡,然後笑歎著說:“這是一個小姑娘跟二哥告白的時候硬塞給二哥的。”
說這話的時候,沈遂寧倒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帶著點兒無奈,“你說她是不是傻,我又不是小孩兒了,她告白送我的禮物竟然是兩顆糖。”
那時候的沈遂之並不懂這些,他隻是握緊手中的兩顆糖,抬眸看著沈遂寧,看他本來就溫和的神色中透出的溫柔無奈……
隨著時間流逝,他非但沒有忘記那一刻沈遂寧的表情,反倒在他的記憶中越來越清晰。
直到他長大,他終於明白,沈遂寧其實也是喜歡那個小姑娘的。
隻是可能那時候的沈遂寧其實也不是很明白,所以他把那兩顆糖,給了他。
而他明明很想吃那兩顆糖,卻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舍得吃。
隻是那之後,每次被人欺負,他就會想到那兩顆糖,想到沈遂寧說過的話。
然後咬緊牙根,不再哭也不再鬨。
直到六歲那年。
其他孩子六歲或許還在懵懂,而他六歲的時候,已經完全明白了什麼叫做私生子。
他找到了整個沈家他最信任的沈遂寧,求他帶他去找他的母親,他不想再留在沈家。
那時候,沈遂寧看著他沉默了很久,最後,他點點頭,答應了。
他帶著他,去了他母親所在的那個城市,讓他看到了他的母親。
被趕出沈家後,她身體虛弱,又沒有立身之本,可她偏偏有一張過於招搖漂亮的臉。
她靠著這張臉,周旋在男人之間,靠著男人們養活。
最後,被一個男人的老婆給毀了容,弄殘了腿。
那之後,她隻能靠著撿垃圾討飯為生。
而沈遂寧帶著他站在路邊,看到那個在垃圾桶邊上翻找食物的女人。
向來溫和的沈遂寧麵上帶著抹冷,“離開沈家,跟她過這樣的日子,你真的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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