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拱辰、錢明逸、李京等台諫官,已經打好了彈劾歐陽修的腹稿。
片刻後,群臣站定。
趙禎坐於禦座,率先開口。
“近日,歐陽修的《論範仲淹韓琦等罷政事狀》鬨得滿朝皆知,朕的桌子上擺滿了彈劾他的奏疏。”
“朕很納悶,依照歐陽永叔的文采與習慣,怎會寫出羞辱朝堂宰執的文章來。且還沒有實證,都是空話虛話,文辭雖好,但言之無物!”
“昨晚,歐陽永叔向朕呈遞了第二份奏疏,朕一看,頓時明白了,原來那諫書是歐陽修的仗氣使酒之作。”
在趙禎的話語停下後,歐陽修立即大步出列,重重拱手。
“官家,那份《論範仲淹韓琦等罷政事狀》確實是臣酒後失言,當不得真,臣對此諫書造成的不良影響,向諸位同僚道歉了!自即日起,臣將戒酒半年,以此自罰!”
歐陽修說完。
趙禎根本就不給其他臣子說話的機會。
“歐陽修,這也不算是什麼大錯,但以後若是再犯,朕定不輕饒,雖然你及時認錯,情有可原,但還是對朝堂造成了不良影響,朕對你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臣知錯,臣願領錯!”歐陽修再次拱手。
朝堂上。
所有臣子都聽傻了。
辱罵宰執,結私黨嫌
疑之罪,轉眼間就變成了酒後亂言之錯。
並且,官家當場就定下懲罰了。
這也太兒戲了。
這不是在演戲嗎?
令眾臣感到更不可思議的是,鬥士歐陽修竟會低頭認錯。
這位大學士,那可是刀架在脖子上仍要罵你幾句的人。
他竟然認錯了?
這好比是母雞打鳴,鐵樹開花。
禦史中丞王拱辰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他三更起床,在家想了多條壓製歐陽修的狠話,但都是基於歐陽修辱罵宰執和涉嫌結黨。
而現在,此諫書作廢,變成了酒後失言。
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朝堂上的臣子也都不是傻子,很快就看出官家是在袒護歐陽修。
此刻,若逆著官家心意彈劾,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
而歐陽修這個酒後失言的借口,很符合他的性格。
此時再去考究真假根本沒意義。
官家認為是真,那便是真。
賈昌朝也是一臉鬱悶。
上朝前,他還想著要輕噴歐陽修,將他趕出汴京就算了。
噴得太狠,官家可能會不高興,因為執行新政的官員幾乎是被一鍋端了。
朝堂頓時安靜下來。
誰都不願當這個出頭鳥。
這時,一臉笑容的陳執中慢悠悠地出列了。
他笑著道:“官家,歐陽永叔嗜酒好文,酒後的諫書當不得真,此事就算作一個笑談吧!”
陳執中的為政方略非常簡單。
一切都順著官家的心意去做,便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