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笑著問:“你們倆是沒找到酒店?被困在這兒了?”
這種天氣,沒人會有心情帶著三個黏貼新鮮標簽的大行李箱專門來酒吧消遣,合理推測,兩姐弟是被困在這裡了。
“是啊,本來訂了酒店的,被取消了,現在等著朋友給找呢,”孟曉天主動說,“希望能找到吧。實在不行,在這兒等到明天早上也行,反正有吃有喝的。”
眼鏡男一笑:“他叫了車,如果你們能確認酒店,先送你們過去。”
眼鏡男口中的“他”,自然是那個不太說話的男人。
“那太好了。”孟曉天感動瘋了。
“等你們訂到再說,”眼鏡男笑著說,“要是早,跟著他的車走,實在不行,我送你們。這裡地鐵四通八達的,差不多地方都能到。”
孟曉天開心地舉杯:“謝謝哥。”
“客氣。”眼鏡男和他碰杯。
兩人相談甚歡。
那個男人在他們隔壁的小圓桌上,要了小食,一口口啜著酒,看樂隊表演。
殷果不像表弟自來熟,低頭看自己的酒,消遣時間。
表弟那杯是奶白色的,自己這杯一看就為女士做的,橙色的,有少量水果塊。她好奇聞了聞,酒精味兒不濃,用吸管攪拌了一下,仔細看酒液。
突然,她發現,那個男人好笑地瞥了一眼自己。
好像是在說:怕有東西?
殷果鬆開吸管,掩飾地將耳側的長發掖到耳後,裝傻。
手機震動,鄭藝的微信跳出來。
老天保佑,是酒店截圖和聯係電話,緊跟著發了一段話:曼哈頓能定的房間不多,還死貴死貴的。給你定了皇後區,最後一間,快點兒去,人家隻答應留兩個小時。
殷果用手肘撞孟曉天的胳膊,給他看手機。
“牛逼了,”孟曉天大喜,對眼鏡男說,“我們搞定了。”
“挺快啊,”眼鏡男表揚說,“看來你們朋友挺靠譜的。酒店在哪兒?”
孟曉天遞給眼鏡男手機。
眼鏡男搖頭,把殷果的手機放到那個男人眼皮底下:“你車還多久到?”
“十分鐘。”
男人說了今夜第二句話。
“那快了啊,”孟曉天放下玻璃杯,“我先去個洗手間。”
“一起去。”眼鏡男帶著孟曉天離開。
這裡,剩下了殷果和那個男人。
殷果始終在低頭聊微信,在和鄭藝彙報自己遇到了兩個華裔男人,看上去挺友善的,還請了他們喝酒,還說要讓自己搭車去酒店。雖是感動,可她也擔心安全問題,悄悄和鄭藝討論,是不是會有危險?鄭藝的判斷是——在如此鬼見愁的天氣,騙子也不會營業的,但保不齊碰上人麵獸心的變態呢?
鄭藝:你還是當心點兒,多了解一下。
殷果撳滅手機。
她握著吸管,慢慢地攪動著自己那杯酒,看向隔壁桌,僅和她隔了一步遠的男人。
沒多會兒,男人感知到她的目光,回視。
“你是留學生?”殷果禮貌地問,“還是在這裡工作的?”
“留學生。”男人說。
“紐約大學?”
男人搖頭。
他看著殷果眼中的閃爍,猜到了她的忐忑:“怕我是壞人?”
殷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否認。
男人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錢包,拿出一張中國身份證,放到她麵前的吧台上,緊接著,又拿出一個磁卡,和自己身份證擺在一起。
“這是我學校的磁卡,”他指上邊的名字,“你對一對。”
隨即他又指自己的臉,讓她隨意對真人和照片。
平時他不帶身份證的,隻是今天剛好白天有用,沒想到在這裡還能派上用場。
殷果視線下滑,先看到磁卡。
geetown uy?鄭藝也有一張,她見過。竟然和鄭藝是校友?
殷果記得鄭藝的學校地理位置巨好,在華盛頓特區的富人區,是個牛校,也是個學費昂貴的大學。鄭藝的磁卡上,正麵是校園照片,背麵是姓名,平時用來吃飯的。
這張看上去不像假的。身份證,也挺真的。
磁卡上的個人照片和身份證照片一樣,姓名也一致。
要不要和鄭藝求證?怎麼求證?拍照發過去嗎?
太不尊重人,還是算了。
殷果將身份證和磁卡疊在一起,想要還給他,男人又將手探入了防寒服內袋——
還要拿什麼?
在殷果困惑的目光裡,男人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打開相冊。很快,他掉轉了手機屏幕,正對著殷果的,是他護照的信息頁,名字也是這個:
林亦揚
lin,yi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