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玻璃,許多的路人在張望著裡頭,看窗邊的小情侶們都在吃什麼。她左邊是一對小情侶,林亦揚右邊也是一對。
隻有他們兩個是普通朋友,還在為吃不吃雪糕打著商量。
“這裡有嗎?”她思考著。
剛吃完海鮮,好像……不太敢吃冷飲。
“這附近有家diy夢龍店,”林亦揚解釋自己的話,“很近。”
竟然有定製店?殷果眼睛立刻亮了:“好啊,走吧。”
果然,女孩都喜歡這個。
從冰激淩口味自選,到澆灌巧克力外殼,白、黑巧克力,還有奶油外皮任選。再有二十多種裝飾配料,他猜,她一定會想要乾玫瑰花瓣和糖果灑在上邊。
最後淋上巧克力醬。
味道不一定最好,但顏值肯定最高的。
他剛剛在猶豫,是怕她剛吃完生冷食品,再吃冰激淩受不了。後來轉念一想,那個地方情調大於食用,不用吃完,拍個照也不錯。
其實不用吳魏發給自己,他去過一次。
就是那兩位在酒店裡做了一場的,儘興了,非要來點純情浪漫的約會,跑去了這家店定製了一模一樣的冰激淩,親親我我吃著。林亦揚喝完咖啡,找到那家店,真是全程冷漠臉,還想著,這麼一家店,沒幾個椅子,人稍微多幾個就要站著吃。就為了吃根雪糕,至於嗎?
不過一看殷果這雀躍的小眼神,倒改觀了。
結果二十分鐘後。
他再次改觀了。
兩人麵麵相覷,站在一個空蕩蕩的、曾經的店外。店內沒人,也沒陳設。
殷果趴在玻璃門上,看裡邊,念念不舍。
林亦揚在寒風裡,立在她身後,不得不在手機裡,求助於吳魏。
無所謂:我曹忘了,十月關了……
無所謂:我曹下雪了人都冬眠了嗎?也沒人在上頭活動啊。
無所謂:你們哪兒呢?我們一會過來了,太冷。
他兩手插在口袋裡,在半分鐘內想到了一個替代方案。
“他們差不多要過來了。”
她掉轉頭:“找個咖啡店等吧,這裡風太大了。”
“跟我來。”他說。
殷果跟著他,兩人沿著soho的街道,七拐八拐繞著。最後找到了一家餐廳,裡邊沒人,林亦揚徑直帶她走入。有個男人在吧台後看職業棒球比賽的視頻,見著林亦揚立刻笑了,指一個拐角的位子。
不用開燈,采光很好,適合三四個人座。
殷果剛坐下,沒多會,男人拿著幾樣東西過來,在她麵前做了一份甜品。
香草冰激淩,澆上白巧克力,形狀都和diy的夢龍差不多。
林亦揚離開了幾分鐘,再回來,帶回來一包可食用的乾玫瑰花瓣,還配了紅色的莓果乾,交給男人,對方按照夢龍店的樣子,灑在了白巧克力外。
最後,還特意澆上黑巧克力醬,將盤子推到殷果麵前,拍了拍林亦揚的手臂,問他看不看道奇隊的比賽,林亦揚搖頭,回說實在沒時間。
對方瞟了一眼殷果,暗示地會心一笑,意思是:知道你小子要約會,忙~
人家走了。
“你朋友?”她小聲說。
餐廳沒人,空曠得很,也沒開燈,自然,她說話聲音也壓低了。
林亦揚說:“打球認識的,一個退役的棒球選手,台球也打得不錯。”
她了然。再看四周,沒一個客人。
林亦揚看了一眼表,現在是兩點。
照殷果訓練的安排,四點前把她送回去,也就是還能坐一個小時。他把這裡地址發給吳魏,讓他一會兒差不多吹夠風了,來這裡彙合。
順便翻了翻單子,看還有什麼甜品能吃,當是午飯後的下午茶。
殷果自知自己剛吃完海鮮,少吃冷飲為妙,就剝著外殼吃:“馬上畢業了,你們不忙嗎?”
“還可以。”他翻到酒單。
事實是:忙瘋了。在華盛頓合租的同學,聽說他這周要來紐約,全都露出了一副“林亦揚瘋了”的表情。
她吃了兩口,又好奇問:“你以後留這裡,還是準備回國?”
林亦揚被問住。
其實是還沒想好。是回去,還是留下,他一直沒想清楚。
但……他對著麵前的女孩,遲疑了幾秒,又收回了心思,想得太多不好。至今為止,他對她的感情生活還是一片空白,有沒有男朋友都不知道。
“不考慮轉職業嗎?”她又問。
“我?”
林亦揚頓了一頓:“從沒想過。”
從沒想過,再回到過去。
倘若你用十二分的熱情愛上過一樣東西,又在這上頭受了傷,痛感會被放大百倍。
少年時,他的目標很單純,就是在賽場上稱王。後來,離開太久了,這種迫切想法也就淡了。或者說,這種對勝利,對職業道路的渴望被他直接埋葬掉了。
“你可以試試。”殷果覺得他可以。
他合上酒單,拿過來甜品的單子:“很多人都不參加國際大賽,隻打區域賽,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搖頭。
“有的是對世界排名沒愛好,有的是不適合大型比賽,心理素質不夠,”他笑著翻開甜品單,“我也一樣,到大賽就掉鏈子,根本登不上台麵。”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
“怎麼可能。”她笑。
“怎麼不可能?”林亦揚反問。
他知道,兩個人想要相互了解,必然會說到過去。
而殷果的哥哥是孟曉東,哪怕她現在還沒意識查問自己的過去,未來的某一天,孟曉東也會告訴她——林亦揚是個什麼人。
什麼人呢?他早忘了。
殷果一時想不到能接的話。
“甜酒喝過嗎?”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裡有一瓶甜酒,還是他上次來的時候店主開的,不知道還有沒有了。
她搖頭:“好喝嗎?”
“就是酒,不過都是印在甜品單上的,不在酒單上。”
殷果躍躍欲試,笑著點頭。
他合上單子,起身去問那個看比賽的男人要酒。
沒多會兒,端回來一杯,放到她麵前,細長的玻璃杯身,褐紅的酒液。
“有多甜?”她兩手趴在桌上,聞了聞。
“不甜,”他在上個月開酒時,嘗過一小口,“97年的古董甜酒,很衝。很幸運,這是最後一杯。”
酒這種東西,每瓶都有差彆,尤其是有點年代的,開一瓶喝完,這瓶酒就永不複存在了。
不分貴賤,能喝到就是獨一份的運氣。
她又聞了聞,在他鼓勵的目光裡,緩緩喝了口。
嗯……確實好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