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火鍋的地方是蘇懈訂的。
店開在清溪湖附近的一棟小洋樓裡,路辛夷停車的時候便覺得這地方肯定不便宜。
等進了餐廳,一位經理模樣的男子看見蘇懈,同他熱情地打招呼,似乎不是第一次見,男子領著二人到餐廳裡視線最好,靠窗的位置。
現在正是飯點,店裡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個解釋。
路辛夷脫下羽絨服,翻開菜單:“吃個火鍋而已,需要這樣嗎?”
蘇懈:“你跟周止出來吃飯,不是這樣嗎?”
“他沒你這麼多事兒。”
蘇懈嗤笑了一聲:“不是我事兒多,是他在遷就你。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不過是在陪你過家家。”
路辛夷笑笑:“就算是吧,叫他騙一輩子也挺好的。”
四周太安靜,蘇懈打了個響指,開始點菜。
“做作。”
路辛夷喝了一口水,又問:“這裡人均七八百,你清場要多少錢?”
蘇懈:“不花錢。”
路辛夷:“你彆告訴我,這家店是你開的。”
蘇懈:“這家店疫情前開業,疫情時期差點關門,我剛好認識老板,投了點錢。所以,我來吃飯,不花錢。”
“……”
“你什麼眼神?”
“我仇富。”
“那你怎麼不仇姓周的?”
“他又沒炫富。”
蘇懈無語地搖搖頭:“周止不是戀愛腦,你才是春山醫院第一號戀愛腦!”
路辛夷沒理過他,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你最近跟顧南星有聯係嗎?”蘇懈忽然問。
“怎麼,她不理你,你失落了?”
蘇懈:“她是不是在談戀愛?”
路辛夷玩著遊戲,嘴角上揚:“暫時還沒有,不過以後不好說。”
蘇懈:“哪個冤大頭?”
“沈嘉餘。”
蘇懈想了想:“就是上次周止說的那個男的?澳門開賭場的,靠譜嗎?”
路辛夷眼睛一亮,遊戲都不玩了,抬起頭來:“你吃醋了?”
蘇懈:“我吃個瓜而已。”
路辛夷低頭繼續玩遊戲。
菜和火鍋很快上齊,路辛夷把手機放在桌上,蘇懈看見她手機屏幕上的遊戲頁麵,忽然笑了起來。
“你喜歡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怎麼了?”
蘇懈笑而不語。
路辛夷:“到底怎麼了?”
“這個遊戲是我做的。”
路辛夷:“……”
蘇懈突然來了興致:“這個版本很久沒更新過了,我還以為現在沒什麼人玩了。你玩幾年了?”
路辛夷:“好幾年了。”
蘇懈:“怎麼不算一種緣分呢?”
“孽緣!”
蘇懈端起手邊的水杯,笑得不能自已:“那,敬孽緣。”
兩人碰杯,各自都覺得緣分的奇妙。
路辛夷:“我已經玩到快六千關了,後麵到底還有多少關?”
蘇懈:“六千關才哪兒跟哪兒,玩到幾萬關的人多的是。你慢慢玩兒吧。”
“幾萬關????!我一會兒我就卸了!浪費時間!”
路辛夷又問:“你畫畫學得怎麼樣了?”
蘇懈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定了一瞬,轉移話題道:“郭可,是不是喜歡你?”
火鍋煮沸騰了,熱氣彌漫。
路辛夷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冷冷看著坐在對麵的蘇懈。
蘇懈一笑而過:“不然我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很難解釋他現在的行為邏輯。”
“他出獄很久了,平時不來,偏偏今天早上來了。難道不是因為昨天下雪了嗎?他是寧潭人,出獄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寧潭,而是在江洲工作了一個多月,做的是外賣員。他送外賣的地方,就在江州中心醫院附近那一片。”
蘇懈留意著路辛夷的臉色,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猜,你在春山醫院工作,他就是那時候打聽出來的。雖然你不出名,周止出名啊。你真以為隻有金融行業知道你們倆的故事嗎?何況,周止接手春山醫院之後,一直就很高調。現在繼承家業了,偶爾還能上上地方新聞。郭可找到你,一點都不奇怪。所以你看見他,也沒有很驚訝。”
“你注意到了嗎?他昨天穿的衣服,褲子,都是乾淨的。很乾淨。從寧潭到明州,他在早上八點多出現在你麵前,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他四點多就要起床,中間改換各種交通工具,大巴,地鐵,公交……你真的……”
路辛夷終於出聲打斷:“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是我想說什麼,是他想做什麼!”
路辛夷:“你應該去問他啊,我哪知道。”
說罷,起身開始穿羽絨服,就要走。
蘇懈抬頭看著她:“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都想得到,你以為,周止想不到嗎?”
路辛夷停下動作:“他知道,他也不會像你這麼賤,當麵戳人傷疤!”
蘇懈笑著點頭:“好,我賤,肉好了,你吃不吃?”
路辛夷看他兩眼,心想不吃白不吃,現在不吃,回去還要做飯,冬天做什麼都很麻煩,遂臉皮很厚地又坐回去,拿起筷子開始大口吃肉。
蘇懈笑得臉都憋紅了:“臉皮真厚。”
蘇懈吃了兩口,又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該吃吃,該睡睡。還能怎麼辦?”
“你不怕他……”
“嗬,你怕死嗎?死過一次了,有什麼好怕的。”
“也對,我們這種人是不怕死。那他要是去找周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