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星駕駛著跑車離開顧家後,沈嘉餘當天就直飛香港,坐船回了澳門,在家裡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
之後的日子和過去三十多年沒有什麼不同。
依舊是吊兒郎當,得過且過,能混一天是一天。
每天睡到中午醒來,老頭衫,人字拖,花褲衩三件套,餓了就去樓下開了三十年的茶餐廳吃碗魚蛋粉,吃完散散步,去附近的廣場喂喂鴿子,到了三四點,買點下午茶去賭場找堅叔喝喝茶,吃吃點心。
“小止都結婚了,你還等什麼?我拜托你啦,收收心啦,好好找個老婆,結婚生孩子才是正事。”堅叔喝著茶,再一次地催促道。
“結婚?我?”
沈嘉餘皺眉搖頭:“你要是喜歡孩子呢,自己努努力,我看你寶刀未老,給我生個小弟弟綽綽有餘,你放心,你要是走了,我肯定給你當兒子養!”
堅叔拿起拐杖給了他一棍子:“沒大沒小。”
沈嘉餘躲閃間看見堅叔辦公室牆上掛著的飛鏢盤,小時候堅叔怕他學壞,不允許他來賭場,可賭場那種地方天然對孩子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所以他小時候沒少偷偷溜進來,賭場的人都知道他是堅叔的侄子,叫他小少爺,並不會阻擾他。
可比起大廳裡那些老虎機和遊戲機,還有各種賭場遊戲,他對堅叔房裡的飛鏢更感興趣。
他拿起飛鏢,找好姿勢,開始投擲。
偶爾,沈嘉餘也會刷一刷顧南星的社交賬號,之前她做美妝博主的賬號,在她回家繼承家業後,也一直在更新,自從她那天和沈嶠爭執過後,賬號便再也沒有更新。
無論刷多幾遍,結果也是一樣。
……
林芝。
顧南星來西藏快一周了,身體很不容易才適應高反,加上最近又是雨季,不便外出,她便一直住在客棧。
這些天,她將手機徹底關機,每天隻是待在客棧的小院子裡拍拍照,看看雲,看看天,偶爾天氣好的時候出去走走。
因為是旅遊淡季,人不算多,還算閒暇。
這天,她心血來潮,將手機開機,無數條信息和未接來電彈出來,大都是沈嶠,顧豐山和春暉堂的員工發來的。
她這個董事長不在,整個春暉堂無頭蒼蠅一般,幾乎要亂套,還好有之前周止介紹給她的經理人能頂一頂,可還是有很多隻有她才能做的決定。
她從小聽話,即使是大學畢業那年被周止拒絕,北漂追夢,也是和顧豐山,沈嶠兩口子好好商量的,二人雖然心裡不讚同,卻也沒有直接地否定她的夢想。他們以為她去了北京,離了家,吃了苦頭,自然就會想起家裡的好,自然也就會回來了。
隻是沒想到,顧南星在北京越挫越勇,而且在電話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即使被欺負了,也從來不會在電話裡抱怨撒嬌。
後來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她也還是放棄了理想,回家接手了家業。這幾個月,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軌,隻是沒想到一個沈嘉餘的突然出現,就捅破了她和沈嶠之間本就彆扭的窗戶紙,她也沒想到,自己心裡擠壓這麼多年的話,竟然就這麼說出口了。
想必是傷透了母親的心。
也想必,顧豐山對她也失望極了。
可到底一家人沒有隔夜的仇恨,她失聯這麼久,想必他們也擔心極了。
她給沈嶠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假裝自己隻是出來旅遊散散心,語氣很隨意。
沈嶠聽見她沒事,方才放下心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等天氣好一點,我去看看雪山,然後就回去了。”
電話兩頭都安靜了幾秒,然後才掛掉。
這就算是和解了。
指望沈嶠說對不起,是不可能的。
翌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萬裡無雲,看雪山的絕佳天氣。
顧南星一早便換上登山裝備,和客棧的人結隊前往雪山,車程兩個小時,遠遠便看見南迦巴瓦峰佇立在山間,巍峨,雄偉,莊嚴如神明一般。
簡直就是鬼斧神工。
站在這樣的自然奇觀麵前,人會變得無比渺小,心胸也自然開闊。
……
山峰下桃林盛開,一片粉白,和田野間夏季的綠相映成趣,目之所及,都是稱得上世外桃源的人間美景。
山裡的氣溫比想象中還要冷一些。
他們在村子裡找了家餐館本地的特色吃午飯,下午還要去雪山腳下的江邊拍照,人人都是成群結隊,隻有顧南星形單影隻。
到了下午,顧南星換上一套之前在民俗店買的本地藏族服飾,去雪山下拍照打卡。
下午要等到夕陽的時候,光影才會達到最佳效果。
同行的很多人都等不了,慢慢離開了,顧南星還在等,難得來一次,這樣的機會非常可貴,她一定要拍到日照金山。
日光西垂,金黃的光影慢慢覆蓋雪山山頂,像是給雪山輕柔地披上了一層暖色薄紗。
景色逐漸叫人歎為觀止,心馳神往。
她慢慢起身,忘記了拍照,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人間至美之景,腦子裡過電影一般想起無數往事。
上小學時,有同學嫉妒她長得漂亮,會偷偷在背後叫她私生女。即使那時候沈嶠已經嫁給了顧豐山,也即使沈嶠麵麵俱到地打理著人際關係,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有人會在她身後嚼舌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