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師知道人在裡麵,原本他可以說完這話就走,但他偏偏不肯離開,仿佛不依不饒般繼續說道:“你聽到了沒?你既然都已經打定主意做這種事了,就彆再婆婆媽媽尋死覓活的,好好待在這裡聽見沒?”
這次房間裡麵終於有回答的聲音了,蘇晤憤怒地在房間裡喊了聲“滾”。
修理師這才掏了掏耳朵,滿意了似的轉身離開。
而房間裡的蘇晤垂著頭坐在桌前,他目光近乎呆滯地盯著自己麵前虛空中的某個點,直到聽見門外人的動靜已經遠去,他才終於稍稍抬起頭,用略微顫抖的手指打開了桌上的電腦,迅速調查起關於賀硯予的事情。
兩天的時間以近乎平淡的姿態過去,而這兩天的時間,除非必要,蘇晤幾乎沒有踏出過他自己的房間。
他始終在關注著聯邦軍部的動靜,雖然早就已經被同伴提醒過,但他依然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或許在剛剛聽到同伴說到後果的時候,他的確遲疑了,也的確產生過放棄的念頭。但在回到房間,讓自己被沉默與絕望淹沒之後,他終於決定,就算是要冒著賠上性命的危險,他也要想辦法救出賀硯予。
他隻剩下這個念頭了。
他現在腦子裡混亂一片沒有辦法想太多的東西,但他知道賀硯予絕對不可以死。
對於他們這種專業間諜來說,想要查到帝國對於賀硯予的處置並不難,隻用了很短的時間,他就確定了同伴告訴他的消息的確無誤,而接下來的時間裡,他足不出戶,卻都在用自己的辦法收集著各方麵的情報。
蘇晤不是普通民眾,他是聯邦最好的間諜之一,所以他很清楚盲目動手沒有任何作用。
他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利用手邊所有能夠查到的資料,做出了數十種救人的猜想和計劃,然而即使是可能性最大的計劃,他的成功率推算而出而不過隻有百分之一。
賀硯予被執行的時候應該是蘇晤離開帝國的同一天,而如果順利的話,他可以帶著賀硯予趕上回去的飛船,徹底離開現在的生活。
他已經計劃好了,即使隻有這點成功率,他也要去闖闖看。
這次他不會再給賀硯予反駁自己的機會,即使是對方不願意走,他也會強硬地先把人裝進飛船上麵綁走再說。
直到最後這天上午,蘇晤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早上的時候修理師再次來敲了蘇晤的門,蘇晤打開房門,帶著眼下的黑青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了眼修理師後直接將自己提前收拾好的東西遞到了對方的手裡:“幫我帶上飛船。”
修理師向蘇晤說起了飛船所在的位置,接著又忍不住問了句:“你要去哪?”
蘇晤腳步微頓,不想節外生枝:“我出去透氣,不會耽誤太久。”
修理師挑起眉峰,看起來像是相信了蘇晤的話,不過卻沒有辦法理解:“好端端的你出去乾嘛,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出去要是碰上什麼事情了,自己出事不要緊,連累我們怎麼辦?”
蘇晤皺眉:“我自己知道分寸。”
修理師低頭又看了看手裡麵的包,說道:“你知道?”
他說著已經跟上了蘇晤的腳步,就站在他的側後方,不滿地說道:“你要是知道,為什麼這幾天還在調查關於賀硯予的事情,你該不會是想去救他吧。”
這句話不過才剛說出來,他臉色驟然沉下,右手中的針尖已經在毫無警示之間推進了蘇晤的腰際。
蘇晤身軀霎時僵硬,他飛快打開修理師拿著針劑的手,然而在後退之間,他意識到自己警醒得已經太遲了。
麻醉劑開始在體內生效,他的視線逐漸不再清晰,意識也隨之模糊起來。
“你在乾什麼?”蘇晤瞪視著麵前的人,扶著身側的牆麵,下唇幾乎咬破出血,這才勉強能夠保持著清醒。
修理師被甩開之後無辜攤手道:“沒什麼,隻是想讓你冷靜點,你自己送死沒關係,可彆連累了我們。”
蘇晤緊拽著拳頭,用力到泛起青筋,他已經計劃到現在,他沒有辦法接受妥協。
心底裡濃濃的不甘翻湧而上,他拖著無力的身軀,喉嚨裡發出了近乎困獸般的嘶吼。
賀硯予就要死了。
他必須要去救他,再晚就來不及了。
快要來不及了。
“賀硯予,賀硯予你等我,求你等等我……”
蘇晤眼眶泛著淩厲的紅,他身軀因為無力而滑倒,他數次嘗試支撐著重新站起來,然而卻都已經沒有辦法再蓄積力量。
身體越來越僵硬,他的意識也漸漸隻剩下混沌。
直到最後,在沉悶的倒地聲後,他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