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瀚宇記得,自己最開始學唱歌的時候,一個前輩告訴他,當你唱一首歌的時候,眼前能夠出現畫麵,那就說明成功了。
可曾經在酒吧裡唱歌的他,卻從沒有出現過畫麵。
直到今天,當周瀚宇站在台上,彈著吉他,演唱這一首《鮮花》的時候,他的眼前真的浮現出了畫麵。
就像此刻專注得聽這首歌的人,他們也看到了最想念的那個人。
剛剛分手的女孩,她越看台上的鮮花,越覺得它們像是曾經的男朋友送她的一樣。
在她的眼前,恍惚間,便是大量的記憶湧入,她想起了那個會給自己買早餐,在自己生病的時候會陪自己去醫院,每天都會向她早安晚安問好的男孩。
可是,他卻被自己一次次的任性給氣走了。
等到女孩追悔莫及的時候,她就像唱歌的周瀚宇一樣,突然間才意識到,原來他已經“把車賣了”。
她的男孩,也走丟了。
喜歡看娃綜的,其實年齡偏大的觀眾居多。
他們平時有空,今天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次的直播。
此刻的他們坐在電視機前,聽著那激情的,不斷上揚的伴奏和周瀚宇那仿佛燃燒生命的高音,卻感到了一陣難過。
不是歌不好聽,而是周瀚宇這首歌唱得太好,好到他們已經完全帶入其中。
他們更在意的,是歌詞裡那些彩虹裡的人。
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再也見不到的老朋友。
電視機前,一位鬢角已經表白的男性撫摸著孫子的頭。
孫子一臉茫然,他還小,聽不懂歌詞,可這熱熱鬨鬨的歌曲,他很喜歡,隻是咿咿呀呀得傻笑。
可老人卻笑不出,到了他這個年紀,聽到最多的就是誰誰誰死了。
出門碰到幾年不見的老友,都會開玩笑得調侃一句,你還活著啊!
那些已經離開的人,他們應該過得還不錯吧?
隻是年輕時候承諾的,退休後一起去全國窮遊,卻隻剩下了他和一輛破吉普。
不怪他多想,在樂隊激情的演出下,放大了歌曲的感染力,讓人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畫麵。
這就是樂評人們最愛說的,走心了。
周瀚宇看到的,卻是自己。
那個一無所有的自己。
從孤兒院裡走出,像是一隻失去了方向感的螞蟻,迷失在了城市街頭。
“小子,能吃苦不?”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幫人搬東西。
雖然他那時候還沒18歲,可沒人會去查一個孤兒的身份證。
後來他也去送過快遞,雖然每天在烈日下奔波,可每每被人叫一句外賣小哥,都讓周瀚宇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可直到有一天,他被同事們帶進一個酒吧,聽到了一個民謠歌手在上麵唱著一首叫《成都》的歌曲,才找到了自己的愛好。
望著過往的自己用攢了幾個月的錢買一把吉他,周瀚宇就很心疼。…。。
同事們是不理解的:“你把錢攢著以後給自己買房啊!不然以後怎麼娶媳婦兒?”
“我一個孤兒,哪個好姑娘願意嫁我。不結婚,沒壓力,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可是,命運之神從沒眷顧過他。
失敗,是跟隨了他一生的標簽。
輾轉在成都,大理,麗江,鳳凰,北京後海……
他依舊籍籍無名,自己的樂隊入不敷出,而他自己也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可能,不是所有夢想都能實現的。”
那是一年春節,周瀚宇現在都記得。
他一個人蹲在便利店的門口,吃了一份泡麵,奢侈得加了幾串關東煮。
直到意外離世,他都不曾見過鮮花,聽過歡呼。
“也許我死了,也沒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