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意覺不出他這句話的深意。
沒有貿然回答,而是咬著筷子道:“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
蘇清意這才笑逐顏開道:“開心。”
他的眼底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那就好。”
說完就準備起身離開。
蘇清意叫住他道:“哥哥?”
“恩?”他溫聲回頭道。
“你………………”蘇清意猶豫不決的張了張唇,她想問他,他既然認識那麼厲害的人,為什麼還願意過這種普通人的人生?可是在看到他眼睛的這一刻,她又改變了主意,彎著眼睛笑道:“我晚點去找你好嗎?”
陸景塵看著她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覺得她應該有事想問他,點了點頭。
“好。
蘇清意這才向著他揮了揮手。
王珍鳳的怔怔看著蘇清意。
她從來沒見過蘇清意這麼嬌媚的樣子,眼睛不是眼睛,而是一潭盛滿碧水的汪泉,嘴巴不是嘴巴,是綻放在春日的花瓣,她覺得蘇清意要是這樣和她說話,早就把她甜成翹嘴了,可陸景塵隻是淡淡掃了蘇清意一眼就離開了,一副全然不為所動的樣
子。
蘇清意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絲毫不受其所困。
王珍鳳看不明白。
蘇清意卻是一派輕鬆,不慌不忙往王珍鳳碗裡放了一塊剛剛涮好的牛肉。
“姐,”王珍鳳不安的問道:“剛剛那些都是什麼人啊?”
雖然他們說得很多話,她都聽不懂,但是也能感覺到這些人都不簡單。
然而蘇清意並不在意,輕描淡寫道:“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不用在意。”
王珍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他們還會來嗎?”
蘇清意搖了搖頭。
王珍鳳心下稍安。
這才夾起碗裡的肥牛咽下,追問道:“那江哥到底給誰打電話了?他們的態度怎麼.......變得那麼快?”
在她心中,周敘算是她見過最有權勢的人了,而周敘在他們麵前也隻有閉嘴的份,她想象不出還有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們那樣的人也偃旗息鼓。
蘇清意若有所思的回道:“比他們更有權勢的人。”
“哇,”王珍鳳由衷發出一聲驚歎,“沒看出來江哥這麼厲害呢,那他為什麼會從京市回來呢?”
蘇清意想了想,“人各有誌。”
王珍鳳似懂非懂的歪了歪頭,但也沒有再追問。
兩個人正在安靜的吃著飯,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鬨的聲音,蘇清意抬起頭,隻見爺爺和蘇玉一人手裡拿著一把榔頭,身後跟著一群義憤填膺的居民。
蘇清意都嚇壞了,連忙起身往門口走去。
隻聽爺爺瞪著眼睛大喊道:“誰敢欺負我的孫女?”
蘇清意連忙上前攔住他。
言簡意賅的向同行的人的解釋了前因後果,他們身後的人群這才散去,蘇玉責怪王珍鳳道:“這人走了你不說一聲?”
王珍鳳委屈巴巴的拉著她的衣角道:“我忘了嘛。”
蘇玉也不好再責怪她,在她頭上輕輕戳了一下。
蘇清意倒是有點兒感動。
眼眶微微有些濕潤,看著爺爺因為放鬆陡然彎下來的腰背,輕輕抱住他,將臉靠在了他的肩頭。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說什麼呢。”蘇玉不滿她的客氣,佯作生氣道。
爺爺更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沒事就好,你和小鳳好好玩,我們就先回去了。
蘇清意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做工時的圍裙還沒脫,不動聲色在眼角擦了一下,鬆開他直起了身。
“你們倆不吃點再走嗎?”
“吃過了。”爺爺和蘇玉異口同聲道。
蘇清意也不再多言,隻是他們要走的時候,將蘇玉悄悄拉到一旁:“小姑,我等會兒給你發個紅包,你給今天來幫忙的親戚鄰居送點感謝的東西……………”
“行了,你彆操心了,我來處理就行了,”蘇玉打斷她道:“紅包也不用發,你小姑現在可有錢了,不差你這三瓜兩棗。”
蘇清意無奈一笑。
應了下來。
經過這麼多事,蘇清意也沒什麼心情吃了,隨便對付了幾口,便和王珍鳳分道揚鑣了。
王珍鳳以為她要去店裡,也沒有多問,本來想送她一程,但是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便隻能帶著蘇清意替換下來的高跟鞋,獨自騎車回去了。
蘇清意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去找陸景塵的事,全程沒走過大道。
尤其是想到昨天的事,她連那條幽深的長巷都不想走了,不曾想,剛走到巷口附近,便看見陸景塵站在巷口前等待她的身影。
他似乎剛剛洗過澡。
身上的襯衫衛衣已經換下了,黑白色的條紋毛衣遮住他清瘦挺拔的身形,顯得慵懶又隨意,在昏黃的路燈下,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柔軟。
蘇清意不由自主的愣在了原地。
他也看到她了,見她站在原地不動,以為她遇上什麼事,徑直上前道:“怎麼了?”
“你怎麼來了?”蘇清意怔怔的望著他。
“巷子裡麵的路太黑了,怕你......”他欲言又止的頓了頓:“不好找,我就來巷口等你了。”
“那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來?
“總會來的。”他輕描淡寫回道。
蘇清意說不出什麼感覺,隻覺得眼眶莫名有些發熱。
不等他反應過來,便猛的抱住他的脖子,撲到了他的懷裡。
他微微一怔。
但還是下意識彎下了腰,“怎麼了?”
沒怎麼。
她隻是覺得這個人,她勢在必得。
她要這樣的生活,成為她往後的每一個日常。
她也不再在乎他昨日的不為多動,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他總會有心動的時候,來日方長,她等得起。
想到這兒,她整個人頓時再次躊躇滿誌起來。
鬆開環著他的手臂道:“那就走吧。”
陸景塵還保持著被她抱著時的姿態。
對她忽起忽落的情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也沒有多想,跟著她往前走去。
進了巷子,蘇清意沒有再像昨天貿然去牽他的手。
始終和他維係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你感冒好些了嗎?”
“恩,差不多了,隻是偶爾還會咳一會兒”
“那你還去吃火鍋?”蘇清意詫異的回過頭道。
“沒吃,陪邊嘯去的。”他跟在她身後不慌不忙回道。
“哦,”她先是淡淡應了一聲,又一臉狐疑的打量著他:“那你躲我乾什麼?“
“沒躲。”他淡淡移開視線道。
“你要是沒躲,你應該問我什麼時候躲了,而不是一上來就說沒有。”她收回視線,雙手老沉的背在身後,仿佛在說,年輕人,跟我說謊,你還是太嫩。
他也沒再有否認。
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背影,微微俯下身道:“你說我躲什麼?”
蘇清意感覺他的呼吸好像離她近了一些。
不由側頭向他看去。
而他正低著頭,眸光深長的凝視著她。
蘇清意回頭的視線,恰好對上他的嘴唇,先是和他對視了一眼,而後不自覺盯著他的嘴唇道:“你不是不在意嗎?”
怎麼可能不在意?
但是他也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
他覺察出她眼神裡的深意。
緩緩直起身,沒有回答。
蘇清意發現這就是昨天推倒他的位置。
頓時識趣的收回了視線,沒有在同一個地方栽第二次。
到了江家的院子。
進去便是一顆還沒有開花的桂花樹,桂花樹下有長椅和桌子,桌上還擺著一壺茶。
蘇清意不自覺打量著四周。
“邊嘯呢?”
“回去了。”陸景塵回道。
“這麼快?”蘇清意有些吃驚道。
陸景塵點了點頭,同時向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奶奶睡了,進屋裡說吧。”
蘇清意一怔,登時反應過來,他應該說得是江景野的奶奶,故而沒有多言,跟著他向房間裡走去。
屋子是常見的徽派四合院格局。
陸景塵的臥室在院落的左邊,而房屋裡麵是以木構架結構為為主要的榫卯結構,立柱、橫梁、順檁等主要構建建造而成,各個構建之間的結點以榫卯相溫和,構成富有彈性的框架。「1」
蘇清意一進去就忍不住打量了起來。
陸景塵沒有製止她,徑直走到角落的沙發椅上坐下來了,彎曲搖椅底座伴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
蘇清意聞聲回頭。
隻見他赤腳踩在腳下白色的毛毯上,整個人陷在寬深的座椅裡,靜靜的看著她。
蘇清意有些局促的轉過頭道:“你們這個房子搭得挺好的。”
“恩。”他溫聲回道。
蘇清意:“......”
不知道為什麼,陸景塵對她越是沒有戒備,她就越是覺得窘迫。
默默走到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陸景塵不解的歪了歪頭。
“怎麼了?”
蘇清意覺得這個人有時候是真不長記性。
明明昨天才差點羊入虎口,今天還敢邀請她進屋,而蘇清意也不想辜負他的信任,選了一個對他而言對安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