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映真作為唯一一個能隔著一個坐在他旁邊的女孩,真的會對那份獨一無二的特彆沒有感覺嗎?
可是有沒有感覺也輪不到她來評判。
蘇清意淡淡掃過一旁的趙映真,便收回了視線。
然而旁邊方逐驚呆了。
上下打量著他道:“嘯哥,你這是嫁進豪門了?”
邊嘯愣了一下,才想起吃火鍋的時候,他並不在。
立馬凶巴巴在方逐腦袋上拍了一下:“我嫁你個鬼豪門,反正小清妹妹,我哥問起的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好好解釋一下啊。”
蘇清意半真半假的揮了揮手。
“看我心情吧。“
邊嘯一聽就急了,奈何趙昭已經在找他了。
他隻有雙手合十的對著蘇清意拜了拜,然後哭喪著臉走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
原來嘈雜的人群變得越發喧鬨,蘇清意隨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在禮儀小姐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而等到人都進得差不多了。
她都沒有看見陸景塵的身影。
在她以為一度他不會來的時候,隻見在一片暗色中,趙映真提著極地的裙擺,在一群人中的擁簇中向著入口的紅毯大步走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被她吸引。
此時她已經脫去掉了身上的外套,穿著一件抹胸的黑色禮服,纖細白皙的肩臂,在寂寥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而在她的儘頭是穿著一身中式立領黑色外套的陸景塵,他清冷的眉眼間透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澹泊寡欲,即沒有那種意氣風發的精英感,也沒有商人那種斤斤計較的市儈氣息,渾身彌漫著屬於這山野的如玉清潤。
在他麵前,原本冷漠孤傲的女孩也落了俗。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趙映真提著裙擺望著他道。
他眉眼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來了。”
說完便徑直往前走去。
她親自引領著他往第一排的位置走去。
周圍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卻沒有在她安排的位置上坐下,而是側身
讓給了跟在他身後的中年男人,坐在了中年男人旁邊的位置上。
蘇清意這才發現他身後跟著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從中年男人的穿著表情來看,蘇清意隱隱猜到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劉老板。
不知是不是自身氣質的問題。
蘇清意感覺劉老板看起來更像是他的跟班,然而事實卻是劉老板問他什麼,他都有問必答,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
蘇清意靜靜看著兩個人相鄰的背影。
心裡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此時,戲台上已經有音樂響起,趙映真捂著胸口,俯身越過麵前的劉老板向他低語了幾句。
他微微矮下身。
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趙
映真便將自己的手機上,在兩個助理的擁簇下往前走去。
蘇清意看著他望著趙映真的背影,忽然明白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從何而來,兩個人都太自然了。
仿佛這樣預演過千百遍。
兩個人中間明明還隔著一個人,透出的卻是一種旁若無人的默契。
蘇清意心裡那股帶著腐蝕性的酸楚又湧了上來。
她暗暗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睜開眼睛,卻看見趙昭正一臉姨母笑的拉著邊嘯給戲台上的趙映真拍視頻,邊嘯一臉為難,但又不得不屈服她的安排,拿著另一個手機拍陸景塵的反應。
一旦看到陸景塵為趙映真的發言鼓掌,就立刻露出嗑到了表情,拉著邊嘯說個不停,一臉“我就知道他們是真的”表情。
趙映真的發言結束以後,她便回到了座位上,時不時湊近陸景塵說上幾句,陸景塵雖然說不上熱絡,但每句話都會有回應。
就連方逐都看出了不對勁。
不自覺對著蘇清意說道:“這個趙老板好像和景哥挺熟的樣子。”
“恩,你們景哥也要嫁入豪門了。”蘇清意氣定神閒的回道。
方逐一下就被她這句話嚇到了。
猛地回過頭,卻看見蘇清意的表情不知在何時冷了下來,他從來沒看過蘇清意這麼深的眼神,有一種要把陸景塵生吞活剮的感覺。
方逐頓時感覺膽顫心驚起來。
悄悄拿出手機,想給陸景塵發消息,讓他和趙老板再保持一點兒距離,隻見蘇清意的眼睛冷冷掃過來:“你在給誰發信息?”
方逐:“......”
默默將手機揣回兜裡,“沒有,我看看幾點了。”
蘇清意這才收回視線。
雙手環胸的翹著二郎腿,冷冷的平視著前方。
此時趙映真還在時不時越過劉老板,對著陸景塵說話,陸景塵雙手環胸的平視著前方,微微傾身向劉老板靠近。
雖然沒什麼正兒八經的接觸,但就是讓人覺得很不爽。
方逐急得直跺腳,忽然掃到趙映真助理手裡的外套,故作不經意的起身,繞到趙映真助理身旁道:“這麼冷的天,你不把衣服給你們趙總穿上?”
助理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
隻見方逐一把搶過她的外套,徑直從趙映真身後走過,猛地把衣服蓋在了她的肩上。
趙映真下意識扶住披在肩上的外套。
方逐趁機低下頭,在陸景塵耳邊說道:“景哥,小蘇姐在後麵看著你呢。”
陸景塵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方逐已經戴著衛衣上的連衣帽,走到了旁邊的過道上。
隻留下了一個深藏功與名的背影。
陸景塵回頭張望,身後全是烏泱泱的人,坐在第二排的人一看到他就立刻露出一個諂媚的表情,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他的身份和趙映真的關係。
陸景塵不得不收回視線,琢磨起方逐說話時的態度。
他覺得蘇清意的臉一定難看到了一定程度,才會讓方逐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他。
趙映真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主動靠近他道:“你推薦的戲曲還在後麵呢,你不想看看嗎?”
陸景塵本來沒覺得她這樣和自己說話有什麼問題。
但是能讓蘇清意氣成這樣,肯定是很有問題,畢竟她是那種看到他和趙映真一起從餐廳出來,都能繼續用小號和他談笑風生的人。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讓自己情緒的外漏。
陸景塵故作淡然的垂下眼瞼:“那個戲劇表演在什麼時候?”
“最後吧。”
陸景塵點了點頭。
沒有再多問。
趙
映真發現那個給她披衣服的人出現以後,他就變得怪怪的。
不由抱著懷裡的外套,傾身靠近他道:“怎麼了?你趕時間嗎?”
陸景塵依舊目不斜視的平視著前方,而原本向劉老板傾斜的肩膀,默默往另一側靠去,和她拉開了距離。
趙映真不明所以:“怎麼了?”
他也不知道。
他明明可以不理會蘇清意的情緒,可他現在卻生出一種鮮有的忐忑,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如坐針氈,
趙映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
她認識他太久了,一眼就看出他的狀態和以往不一樣,哪怕他隱藏的很好,依舊能感覺一絲情緒的起伏。
她順著他回頭的位置看了一眼。
卻沒有看出什麼,隻能暫時閉上了嘴。
舞
台上的節目漸漸接近尾聲。
天空卻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等著壓軸的戲曲出來的時候,雨勢已經大了起來,而喜歡看戲曲的人本來就不多,這讓原本已經開始流失的觀眾,流失的更快了。
轉眼之間,空蕩蕩的戲台下隻剩下兩三個人。
就連趙映真都撤到了旁邊的回廊下麵。
等她擦乾身上的雨回過頭的時候,觀眾席上隻剩下陸景塵和蘇清意兩個人。
兩個人都一動不動的看著戲台上的表演。
絲毫不受這場雨所影響。
趙映真擦著頭發的手一下就停了,依稀間她又看見了那個作為集團負責人的陸景塵,端正,負責,強硬,不管什麼樣的風雨困不住他,永遠帶著一股能殺出重圍的韌性。
趙映真怔怔的看著他。
生出一絲難以啟齒的慚愧。
不止是她,其他企業的負責人,也在這一刻開始自行慚愧。
由衷的覺得這個看似清心寡欲的年輕人,絕對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眾人看過他以後,又看向坐在後排的蘇清意。
相比之下,她看起來就要簡單許多,隻是單純的在欣賞一段表演,她挽起袖子的手臂慵懶自在的交疊在身前,柔軟黑直的頭發自然披在身後,裙擺下的高跟鞋隨著翹起的二郎腿抬起,不施粉黛,卻給人一種明豔動人,又風情萬種的感覺。
而她清冷的眉眼又不讓人覺得媚俗。
反而清麗奪目。
在這場讓無數次避之不及的細雨裡,她卻美得驚心動魄。
方
逐最先回過神來,卻不知道該顧誰,握著唯一的一把傘,搖擺不定的遊走在座位邊緣。
“景哥......小姐……………”
陸景塵聞聲回頭,便看見坐在後排的蘇清意。
神色認真而專注。
絲毫沒聽到的聲音。
方逐視線和他交彙的那一刻,險些沒哭出來:“景哥。”
陸景塵點了點頭。
起身接過他手裡的傘,向著蘇清意走去。
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撐著黑色的直柄傘,向她靠近道:“去躲雨吧,我在這裡聽著就行了。”
蘇清意頭也不抬道:“戲還沒有唱完。”
陸景塵一言不發的看著她,隨即發現她不是在賭氣,而是知道傳統戲曲有規矩,戲曲一旦開始,即使台下沒有人,也一定要唱完。
因為在古代迷信的說法中,哪怕凡人不聽,也有鬼神在聽。
她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對台上演員的尊重。
陸景塵神色複雜的皺了皺眉。
他自己淋雨沒關係,可是他見不到她淋雨。
見她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也沒有再多言,而是傾斜著雨傘,擋在她的頭頂,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趙映真看著兩個人並肩而坐的身影。
不由愣在了原地。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陸景塵也有替彆人撐傘的時候。
他的身邊也是可以坐著女生的。
他也不像她平生所見的那麼遙不可及。
他的傘和人都在向那個女孩傾斜,哪怕那個女孩從頭到尾沒有看過他一眼,他也會看另一頭的雨有沒有淋濕她的肩。
趙映真感覺到許多人在看她。
尤其是趙昭的眼神,從對她的嫉妒和羨慕,變成了顯而易見的同情。
而她也想不明白。
那可是陸景塵,是在“神佛”遍地的京市,都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
他怎麼可能甘心去為彆人撐傘?
她不敢想象在沒有陸景塵對她的“特彆”照顧以後,那些原本擁簇著她的名媛,會用什麼樣的姿態,再次將她孤立起來。
她不知道蘇清意是憑借什麼吸引了他。
但是她很清楚,她是因為對他沒有“企圖”,才有資格坐在他附近的位置。
可是她怎麼會沒有企圖呢?
趙映真暗暗發出了一聲自嘲的冷笑。
此
刻,戲台上的表演終於接近尾聲了。
當所有演員離開戲台的時候,蘇清意也終於站起了身,原本漸大的雨勢,漸漸小了下來。
蘇清意淡淡掃了他一眼,
沒人任何和他說話的意思,徑直轉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