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富安集團董事長,我薛富貴也是個人物,他蒼龍再牛逼,也不能這麼對我!”
“我這不是給你致電了嗎?”沈沁嗓音如冰雪。
“蒼焱讓你找我?嗬,就知道。我跟他爹蒼鬆,那也是稱兄道弟的。就沈家那檔子事,當初我可是特意請示過他爹的,說起來,我可是替蒼家辦事。”
沈沁攥緊手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蒼董事長,同意的?”
“那必須的!送他兒子出國那是無奈之舉,可這口氣,必須得出!沈家就是瞎了眼,小皮艇也敢撞巨輪?這不找死嘛!蒼鬆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誰招惹他兒子,他就搞死誰!”
“薛總好手段。”沈沁嗓音凍到骨子裡。
“那可不。”薛富貴聽不出異樣,兀自吹噓,“我可是下足功夫的。先給沈家下個大餌,接著工人鬨事,索要巨額賠償,跟著一通舉報,我料定他沈星河不能如期履約,順理成章索賠,趁他病要他命,管叫他沈家灰飛煙滅。”
“無仇無怨,何至於如此?”沈沁嗓音泣血。
“是啊。”薛富貴歎息,“說起來也是缺大德的事,我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蒼焱!這筆賬得算他頭上。
當初可是他口口聲聲要搞死沈家,他下令,他爹點頭,怎麼說,也是蒼家造的孽!”
“薛總這就把自己摘乾淨?晚上睡得著嗎?”
“我有什麼睡不著?我又不是主謀。對了,說半天,蒼焱什麼時候跟我談項目?”
“且等著。薛總居功至偉,應該是蒼總主動登門才對得起你。”
沈沁掐斷電話,順著牆壁滑坐地上,這一坐,就是一夜。
他曲膝抱緊雙腿,腦袋埋進去,壓抑的啜泣回蕩在空洞洞的房間。他太天真,太天真!當初多麼幼稚,才敢與虎謀皮。
憑著那點初生牛犢的無畏精神,憑一點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就敢去跟蒼鬆叫板。蒼鬆何許人,久經商場,老謀深算,自己那點微末伎倆憑什麼就能拿捏人家?
人家想不想出國是一回事,被脅迫就是另一回事。無論是非對錯,他怎麼會以為招惹蒼焱還能全身而退?
若隻是挨頓揍也就罷了,若隻他一人遭殃也好,可他的莽撞愚蠢惹來滔天大禍。父親的腿,母親的白發,沈家覆滅,這麼些年父母所受的苦,一念地獄,是他親手打開地獄大門,引來惡鬼,吞噬全家。
他罪該萬死,萬死不足以消解這罪孽!這麼些年,他自以為自己足夠堅韌,跌落深淵還能一步一步爬上來。
他自以為當得起沈家子孫,傾塌之際一肩挑起重擔,他自以為已竭儘全力,無愧無悔,殊不知,這一切都是自己這個不孝兒孫招來的。
當初認為自己多堅強,而今就有多羞愧。他賠上數年光陰,無數個日夜,賠上理想,賠上青春,賠上尊嚴,賠上辛勞,賠上父親的事業和健康,賠上母親的容顏和幸福,隻為償還當初犯下的一個愚不可及的錯誤。
沈沁的啜泣漸漲,如滔天巨浪,憤懣愧悔委屈痛苦種種情緒衝破理智樊籠,交織成一片汪洋,泣不成聲,壓抑的哽咽終成巨響,哀慟的哭聲響徹黑暗中每一個角落。
這麼些年,他從未痛快哭一場,哪怕最難的時候,也是咬牙堅持,而今真相大白,他哭得昏天黑地,傷心欲絕。
破曉時分,晨曦透窗灑下,沈沁抬起頭,麵色蒼白如雪。
手機響,蒼焱的名字紮入眼球。
“沈沁,記得今天什麼日子?你答應過,要跟我一起跨年,今晚,我們一起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