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地氣得握緊了雙拳,渾身直顫抖。
哄笑著的人群中,隻有馬紮克沒有笑,張天謬也沒笑,而後者的副手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那個巍然如巨塔的男人此刻回過頭,再問了一遍:“是他嗎?”
這一次張天謬搖了搖頭,他隻不過看了一眼方鴴,便沒有再關注。
這些人不知道方鴴的等級,但他知道——
三級的戰鬥工匠能雙控到這個程度當然已經很不錯了,隻是對於見慣了天才的他來說,其實也不過如此。何況‘目標’珠玉在前,他也沒精力去分心一個‘還算不錯’的戰鬥工匠。
留給那些大公會吧,就看他們有沒這個眼力了。
隻有馬紮克默然的目光始終落在方鴴身上,用沉穩有力的聲音答道:“那就好。”
“那就好?”張天謬微微一愣,這才轉過頭來。
馬紮克搖了搖頭,低聲對他說道:“這件事你不用插手。”說罷,他後退一步,將右手放在胸前的骨質墜飾上。
一個穩重、莊嚴的聲音好像從他胸膛之下發出:“漫漫嚴冬將至,我等立誓於此——”
一陣低沉的轟鳴掠過了大廳的上方,仿佛巨大的陰影正在經過。
但所有人都毫無所察。
賽場之上,操縱軌在蒙布下嗡嗡飛轉,方鴴全神關注、不敢有絲毫懈怠,他不知是否有人經曆過自己一樣的狀況——但眼下這絕對是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最嚴苛的挑戰。
汗如雨下,兩根靈活軌,操縱兩個發條妖精。
或許並不精彩,也不華美,但卻是運算與判斷的究極交鋒。每一次變幻,他都隻有零點幾秒的判斷時間。
容不得一次失誤。
而正是這個時候。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幻覺,像是心靈深處的一聲尖嘯,手背上的印記忽然滾燙,甚至放出光來。方鴴一聲悶哼,管道中的發條妖精忽然失控,向前飛滾而出——
眼看就要撞上了管壁。
方鴴再也管不得那麼多,在心中大喊一聲:“塔塔小姐!”
藍色的光在他視野中綻放開來,一行文字依次出現:
‘龍騎士係統,啟動——’。
永生蠕蟲還在和其他人評頭論足,一臉得色:“時間已經不夠了,謔——他還失誤了,這下可有意思了,看來你朋友和你也不過一個水準啊,破爛工匠先生。”
胡地乾脆看也不去看這個人,隻緊張地看著方鴴。
不遠處,天藍乾脆發出了一聲驚呼,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
所有人都看到了方鴴忽然之間發條妖精飛滾出去的那一幕。而永生蠕蟲還打算嘲諷兩句,但他才剛剛張開嘴巴,就閉不攏了——
飛滾而出的那發條妖精,忽然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姿態在半空中懸停,反向改出了自旋狀態,以詭異的方式調整回了正常姿態。
永生蠕蟲甚至沒看懂它的翼麵是如何運作的,那好像違反了這個世界的基本物理法則一樣。
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事物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運算與反應。
發條妖精停在了半空,塔塔冷靜的聲音從方鴴腦海中傳來:“如果要進入前四,我們必須要追回時間,騎士先生,請跟我來——”
發條妖精驟然化作一道金光,向前飛射而去。
“好快……”
連方鴴自己心中都不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他知道人工龍魂具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計算能力,其本身是最複雜的龍騎士構裝的天賦操縱者,操縱一個小小的發條妖精自然不在話下。
但他也沒想到會厲害到這個程度。
但這反而激起了少年心中的好勝心,他咬了咬牙,心中摒棄了一切周遭的聲音與事物,包括手背上正在發燙的印記:“塔塔小姐,我來了!”
發條妖精的四翼麵驟然張開。
也緊跟著以一道金色的光芒追了過去,一前一後。所有人都隻看到了兩道光,一前一後飛出了彎道。
“一分十一秒。”侏儒裁判按下了銅殼秒表。
前半程,用時五十四秒,而難度更大的後半程,計用時共十七秒。
現場一片死寂。
如果說方鴴是一個第二世界的頂尖戰職者,或許人們心中此刻或多或少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龍騎士。
但前者隻是一個新丁。
所以縱使是永生蠕蟲也隻能呆滯地在那兒喃喃自語:“作弊……這絕對是作弊……,那種姿態下是不可能改出的!”
其他人心中亦有同感。
兩個發條妖精甫一飛過終點線,便滾落在地上。方鴴近乎虛脫,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連控製收回發條妖精都再做不到。
他撐著桌子喘了一口氣,第一時間脫下手套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記。但那印記好端端的,既沒發光,也沒再發燙。
方鴴不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圍,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到先前那一幕的樣子。
“幻覺?”他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而他這時才看到胡地在不遠處向自己招手。
“好樣的!”人群中隻有胡地一臉揚眉吐氣的樣子,衝他喊道:“下一場你的對手是那死胖子,幫我好好教訓他!”
方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通過了第二輪。但他習慣性地去檢查自己的裝備,心下卻微微一沉,動了動自己的靈活軌手套,才發現最後兩根銀軌,此刻又斷了一根。
想來是之前操縱壓力太大了,已經遠遠超過了它本來的工作載荷。
方鴴站在那裡,看著這隻基本已經報廢的手套,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茫然,這接下來怎麼辦呢?甚至就連天藍在另一邊興奮衝他大喊,也沒聽到。
倒是一個突兀的、作死的聲音這時候響了起來:
“作弊!”那胖子本來就關注著方鴴的一舉一動,這時忽然尖叫一聲:“他那手套肯定有問題,裁判先生,我要求檢查他的手套!”
方鴴回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家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