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蘇拿起名冊翻了一下,然後神色凝重地合上:“這毫無疑問是祭祀儀式的順序與日期,最近的也就在明天了,這些人已經喪心病狂了——”
“從名單上看,曼洛的人已經開始不計代價了,他這麼下去很快就會紙包不住火,”年長的騎士搖了搖頭:“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們有十全的把握才會如此,”米蘇再看了一遍那名單,神色難過地說道:“我們來晚了,我沒想到龍之金瞳竟然沒有被摧毀,可我祖先……”
她使勁搖了搖頭,十分掙紮地說道:“哈格斯頓先生沒有理由騙過他的,他不可能沒發現的,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如果尼可波拉斯複活,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先顧及眼下吧,”年長的騎士穩重地開口道:“約修德大人或許有自己的考慮,也可能是他太信任自己的同伴,誰又會想到哈格斯頓爵士會被貪婪蒙蔽了雙眼呢?”
他看了看那名單。
“不過這名單至少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還有一次儀式還沒有舉行。我對黑暗巨龍不是太了解,你看看我們還有沒有彆的什麼機會可以利用了一下,米蘇小姐?”
“謝謝你,迪克特先生,您說得對,是我太焦躁了。”米蘇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還好有你和盧恩,我一個人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必客氣,所有正義的同行人,皆是我等之友,”騎士板著臉答道:“願瑪爾蘭之光,英勇者之劍始終與你同在。”
米蘇點點頭,這才再仔細地看了那名冊一便,然後在兩人的注視當中,她略微皺起眉頭。
她翻到一頁,神色微微有些變化,馬上往前翻去,每翻到自己想要找到的內容,她就將名單抽出來,放在桌上。
方鴴默默地看著。
前前後後,正好一共十二份。
而其中放在最上麵的那一份,那名單上醒目的名字,正是那個有些柔弱的少女——他仿佛回憶起她略微有些局促與緊張的樣子,告訴他,她叫做希絲。
是陶工作坊主的女兒。
三十年之前——
“原來如此,”米蘇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我明白了,我想我已經弄明白了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兩人看著她,忙問道:“究竟怎麼了?”
“並不是好消息。”米蘇麵沉似水地搖了搖頭。
“首先可以肯定,龍之金瞳的確在尼可波拉斯與我祖先一戰中受到重創,民間傳說我祖先刺瞎了尼可波拉斯一隻金星之瞳其實也非空穴來風。”
“這一百年來它利用了哈格斯頓爵士,潛藏起來緩慢地恢複自己的力量,這種東西在黑暗之中就散發著邪惡的惡臭,它的追隨者們自然聞風而來,它將自己力量紮根於這座城市,潛移默化地融入那些剛出生的女嬰身體之內,然後通過活祭的方式來一點點恢複自己的力量——”
米蘇停了片刻,露出厭惡地表情:“這些活祭中有一批是最重要的,她們的血統比較特殊,應該是拜龍教徒千挑萬選出來的,她們身上融入的是龍之金瞳最本源的力量。”
“就是這十二個?”
“已經有十一個是犧牲者了,”米蘇沉重地答道:“平均每五年一個,多裡芬的執政者竟然始終無人察覺,我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是因為這些人做得太過隱秘了,一座城市如果頻頻有人失蹤一定會引起注意,但將這個時間拉長到一百年,就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裡麵的蹊蹺了。”年長的騎士搖了搖頭:“何況霍斯汀斯家族的人也一定在裡麵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有他們的庇護,執政長官又能發現什麼呢?”
“我真是為哈格斯頓爵士的後人感到痛心。”米蘇難過地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名冊,歎了一口氣。
“他本人也不怎麼樣,否則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事情了,”盧恩這才忍不住不屑地說道:“而且我懷疑執政官也是他們一邊的,這事兒根本沒希望,他們都是一丘之貉。”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騎士沉默了片刻,答道:“不過我想應該還沒那麼壞,多裡芬前前後後換了十多任執政官,其背後的政治版圖已經囊括了大半個考林王國,除非黑暗巨龍的追隨者已經控製了王國,否則絕不至於——”
盧恩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於偏激了,隻能搖搖頭,沒再開口。
他歎了口氣,換了個話題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少女看了看兩人,答道:“分頭行動吧,我們還是必須信任執政官大人,沒有他的支持,我們的希望太過渺茫了,你和迪克特先生去把這些證據交給執政官大人。”
“那你呢?”盧恩看了看少女,問道。
少女用手放在那名冊上,說道:“迪克特先生提醒了我,這些受害者的確是對方計劃最重要的一環——我想辦法去找一下這些失蹤的學生的下落,雖然找到線索的可能性很小,但總得試一下。”
“你一個人?”年輕人顯得有些緊張。
米蘇少有地笑了:“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的,如果有線索,我會和你們一起行動。”
盧恩聽了,才和迪克特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順著米蘇的手看過去,落在那名單的最上麵——“希絲嗎?”年輕人歎了口氣,“我真希望這位小姐的運氣能好一些,能讓我們找到她。”
三人正在感歎,正這時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一個穿著水手襯衫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從外麵跑了進來:“老板,米蘇小姐,騎士先生,曼洛的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他們又回來了。”
米蘇看了其他人一眼,說道:“看起來我們也該離開了,我也隻能騙過曼洛這麼一會而已,再呆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三人點點頭。
盧恩才對那年輕人說道:“傑弗裡,你去拖住他們,等我們離開之後,你自己想個辦法先出城。”
那年輕人脫下帽子向三人行了一禮:“交給我好了,你們也要小心,尤其是老板你。”
“謝謝你,傑弗裡。”盧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說罷,四人分頭走出辦公室。
而在他們身後,幻境猶如沙礫之上的城堡一般土崩瓦解,點點消散——在方鴴與希爾薇德的目光之中,月色下的辦公室消失了,四壁的牆紙在遜色褪色、卷曲、發黑,然後片片碎裂。
所有的紙張都變得焦黃,翹角最終化為塵土。
辦公桌轟一聲坍塌,灰飛煙滅。
書架也被壓的向內彎曲,然後斷裂,彼此倒塌在一起,再生出蛛網,沾滿了灰塵。窗簾變得破敗起來,一條一條,布滿破洞。
而外麵的窗戶,空洞洞的,猶如一隻骷髏的眼眶。
而隻有清冷的月光——
千年未變。
灑在這廢墟一般的辦公室內。
叮一聲輕響,方鴴才看到,四人走出辦公室的那個方向,一枚閃爍著幽光的胸針。
靜靜地落在塵埃之間。
視野的儘頭,是一扇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