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沒聽到這個稱謂了,”老人麵露回憶之色:“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向先王陛下請求,來這個地方當這個稅務官嗎?”
主教搖搖頭,要是知道,他才奇怪呢?鬼才願意到這個地方來當這個稅務官,老人戰功卓歐,無論如何當時也不應該是被發配到這個地方來。
“很少人知道,我是在這裡長大的,”老人緩緩答道:“我在戰場上失去了一切,所以少時此地的記憶就是我所剩下的唯一珍寶了。”
“去吧,”他拍了拍主教的肩膀:“船隊交給你們了,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了。”
主教完全怔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著老人緩緩向前走去,並抬起雙手,讓自己的仆人為自己披上稅務官的長袍——在他的記憶中,對方自從就任的那一天之後,就再沒穿上過這一身衣物。
而老人緩緩扣上領子上的銀扣。
從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那個‘渾渾噩噩’的老先生,也不是有名無實的‘官長大人’,他將是王國的稅務官,是僅次於此地那位守護者的第二執政長官。
而托拉戈托斯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那麼這裡,隻有他可以擔負起這個責任。
震波已經傳遍了整座城市。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之中,城市中央那座高聳入雲的尖塔忽然發出一聲清脆的裂響——
然後,整個兒從中央斷裂開來,坍塌而下,墜入下方的廣場之上,一片建築倒塌,塵雲升起幾十米高。人們還麵麵相覷,仿佛還不敢相信,那是他們守護者的‘城堡’啊,怎麼會支離破碎?
守護者大人呢?
而地震的餘波並不顧及人們的想法,它緩緩向前,正透過大陸傳向外海,接下來讓居住在港口區內的市民與水手們看到了這樣一幕奇觀——
雲層在後退。
一層層向後湧去,有那麼一瞬間,仿佛芬裡斯島四周的雲海消失了。
空海下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淵,猶如一張張開的巨口,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那下麵升起。
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淵海!”
直麵淵海,那是傳說之中最大的噩兆之一,往往象征著一座浮空大陸漫長的壽命走到了儘頭,接踵而至的,將是毀滅與絕望。
一如埃索林的殞落。
人們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紛紛驚恐地倒卷而上,離開港口,仿佛那裡潛伏著一頭恐怖的海怪,要離得越遠越好……
……
商業女神的聖殿之內,片刻之後,通訊才重新恢複。
蘇菲身邊重新出現了圖像有些扭曲的地下的景象,而在她身後,蘇長風的影像在閃爍幾下之後,也回複正常。不過後者的神色有些嚴肅,開口問道:“蘇菲,你那邊怎麼了?”
“不太清楚,”蘇菲搖搖頭:“好像發生了地震。”
她口中這麼回答,但目光仍舊不離女神的聖像——神之征兆,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心中明白,事情肯定遠沒那麼簡單。神之征兆的降下,這一百年來也才發生了幾回?
“剛才我收到了來自你們公會的短信,”蘇長風說道:“他們已經聯係不上芬裡斯島的分部了,雲層港那邊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們托我轉告你——如果可以的話,立刻中止任務離開芬裡斯。”
“中止任務?”蘇菲楞了一下:“這怎麼可能,大家還在下麵,我怎麼讓他們離開?”
“但你們公會的指令是,優先保存你自己。”
“爸,”蘇菲叫了一聲:“你彆開玩笑了,你把你女兒當什麼了!?”
蘇長風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我的意見,是你們公會的命令。”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通訊水晶,忽然麵色一變,開口道:“內務消息,我隻能重複一次——芬裡斯島有變,所有駐在成員在十二小時之內離島,不得延誤。”
蘇菲楞了一下,她當然明白所謂的駐在成員十二小時離島是什麼意思——那是軍方的人,十二小時之內就要離島,這基本上可以說是戰爭動員的水平了,最嚴重的狀態也不過如此。
“究竟怎麼了?”她忍不住問道。
“你的某個烏鴉嘴天才言中了,”蘇長風麵色嚴肅地答道:“雖然迄今為止我們還沒觀察到過任何一位神祇複蘇,因此不清楚會波及多廣的範圍,但從目前的征兆來看,恐怕不容樂觀——”
“什麼叫我的烏鴉嘴天才?”蘇菲沒好氣地答道,她回頭看了看地下的景象,又搖了搖頭:“但大家都在下麵,我是不會離開的,何況十二小時,我想還可以堅持一下。”
蘇長風看了她一眼,問道:“那你想好了嗎?”
蘇菲點點頭。
蘇長風聽了這個回答,並未生氣,反而欣賞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他這才抬起手來,在自己的通訊水晶上點了一下,一道虛影從上麵投射下來出現在蘇菲身邊。
那是一道全息投影。
裡麵是一個有些文質彬彬,給人第一眼印象就是涵養極好的男人,對方看了蘇菲一眼,然後向後者點了點頭道:“蘇菲小姐對嗎,選召者ID編號076032115H,你好,我叫廖天華,共和國駐星門港大使,你也可以叫我廖大使——現在我向你請求,請把芬裡斯島地下的視訊信號移交給星門港應急指揮中心。”
“這也是總指揮部的命令。”蘇長風笑得像隻老狐狸,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應急指揮中心?”蘇菲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老爹,再看了看廖大使——她當然認得對方,其實是中國駐紮星門港的最高長官,基本上也是中國賽區選召者的直接負責人,可以說沒幾個中國賽區的選召者不認識他的。
她小聲問了自己老爹一句:“等等,你……你不會又偷偷把我們之前說的那些東西上報上去了?”
“怎麼叫偷偷?”蘇長風搖搖頭:“無論是聽雨者的高層事件,還是托拉戈托斯可能的背叛,以及血之盟誓的人與邪教徒之間的關係,都是大事,我怎麼可能自己藏著掖著?這是違反紀律的。”
廖大使也微微一笑:“蘇菲小姐,你彆怪蘇大校,他也是職責所在,而且當下情況緊急,我們更需要當機立斷。”
蘇菲輕輕哼了一聲,她雖然和自己老爹沒大沒小,可不好意思在其他人麵前留下蠻不講理的印象,隻點點頭道:“好吧,不過你們必須保證我的人安全,彆時候又亂追究責任,聖約山的事情我都還記得呢。”
“那是超競技聯盟搞出來的事情,關我們什麼事?”蘇長風當即反駁了一句。
廖大使咳嗽一聲,打斷對方的話:“那我們現在開始視訊對接吧,蘇菲小姐知道怎麼打開這個係統嗎?”
蘇菲點點頭,這她當然明白,一邊打開接口,同意授權,一邊把地下的影像傳輸過去。
不過很快,那邊就傳來蘇長風有些誇張的聲音:“哈哈,這小子的指揮水平真是個棒槌,不過運氣倒是不錯,居然讓他歪打正著,把這些蜥蜴人給攔住了。”
“爸!”
蘇菲橫眉毛豎眼睛地瞪著自己的老爹,下麵的場麵她當然也看到了——剛才那一幕老實說是有的蠢萌蠢萌的,一般人會那麼拿火球術去炸建築物麼?不過她也清楚戰場指揮其實並非方鴴的長項,不過自己老爹當著廖大使的麵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還指望著能幫方鴴進入軍方的路子呢,隻有那樣,對方才能有底氣麵對傑弗利特紅衣隊。
也不知怎麼的,蘇菲總覺得自己應當幫那個大男孩這個忙。
蘇長風擺擺手,心說你介紹的這個天才的指揮水平也就這樣了,廖大使也是懂行的人,不用自己說也看得出來,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不過他回想起對方之前的那一番分析,心中卻感到有些意思。
在艾塔黎亞,可不僅僅是戰鬥天賦、指揮天賦出眾的人被各大勢力看中,而分析能力出眾選召者,在大公會之中一樣也十分搶手,而這類人才甚至比前兩者更加罕見。
他心中的小心思早就已經動開了。
但正是這個時候,兩人卻聽到廖大使輕輕地咦了一聲。
後者正有些意外地看著地下場景中央的那個人。
視線回到地下——
方鴴對於芬裡斯地表的劇變絲毫不知情,他隻知道兩發火球術過去效果奇好,正想再給對方兩發試試,但一來廣場上空曠不如屋頂上那麼好預判對方的行徑路線,二來銀色維斯蘭也向來不是以魔導士與元素使為主的隊伍,隊伍之中唯一一名元素使在連續施展了好幾次四環法術之後,魔導爐已經過載——畢竟四環法術對於十五級角色來說還算是高級法術。
但不過還好。
他們這邊失去了法術優勢,而那邊也失去了地形優勢,正麵交鋒,其實正中銀色維斯蘭的下懷——這些騎士在正麵戰鬥之中,連Elite的都要退避三舍,何況這些夜蜥人。
畢竟這些夜蜥人也得遵守這座黑色聖城的法則,等級不能超過十五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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