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托起掌心中的水晶,麵向眾人,開口道:“請求視訊傳輸信號。”
“明白,”通訊頻道之中軍方人員的聲音:“轉情報中心。”
沙沙的雜音之後,頻道似乎發生了改變,裡麵有人輕輕地哼了一聲。
隻有冥眯了眯眼睛,向那邊看了一眼。
一道全息投影從方鴴掌心中的水晶上投射而下,落在眾人麵前,那是一具之前拍攝的夜蜥人的屍體。
“這是一具夜蜥人的屍體,拍攝於三分鐘之前,”頻道內傳來一個冷冷的女聲,正是Viurs分析的聲音:“各位可以看一下在這三分鐘之內它的後續變化。”
時間開始加速流動,之間片刻之間,屍體開始腐化,轉眼既分解為一團黑色的煙霧。
而黑煙又像是流水一樣,一點點滲入地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包括蘇菲在內,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張大嘴巴。
而這是方鴴第二次看到這一幕,但心中仍有些震撼,倒是那邊Elite的冷美人聲音依舊如常:“各位現在看到的正是黑暗力量對於生命力——即星輝的吞噬與分解的過程,這一幕就發生在三分鐘之前,你們的戰鬥剛剛結束的時候。”
“根據夏亞先生傳回來的信息,現在整個戰場上百分之七十的屍體都已經完全以這種形式消失,而這與我們正常的認知有很大的不同。”
“正常來說,星輝消寂的死亡留下的屍體會存留很長一段時間,直至自然降解,而像是骨質這些難以被微生物消化的部分有時候甚至可以保存幾十上百年之久。”
“等一下,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我為什麼聽不懂你們的話,還是說這是某種邪惡的黑魔法?”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黑衣壯漢看到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這些‘全息投影’,因為水晶的投影是由可見光構成,因此普通人也能無礙地獲取信息。
至於希爾薇德與她的這些手下們相對而立,始終在方鴴左右,若有所思,一言不發。
而不遠處那蜥人戰士長正看到這一幕,不由露出驚恐的目光,掙紮著發出噝噝的尖叫聲,一邊向後退去。
而方鴴側過頭,塔塔才告訴他,對方說的是:“邪惡的黑魔法!”
方鴴點點頭,將這家夥的反應記在心中。
“這是血池。”然後他才向其他人答道。
“這是血池,”塔塔在他心中同聲傳譯:“騎士先生。”
“血池一直以來都是最邪惡的儀式之一,邪神的信徒們以向黑暗深淵之中某些不知名的偉大存在奉獻血肉與靈魂,來換取邪神在世間的顯聖。”
“既然是在崇尚魔法的奧述,這一類儀式也是絕對的禁忌,帝國有一個宗教審判所,裡麵就關押了不少精通此道的邪教信徒。”
而同一刻,Elite的博物學者小姐也正用同樣冷靜的聲線,向眾人介紹這邪惡的法術。
說完,她才有些意外地看了方鴴一眼,大約是沒想到對方居然也知道這些。
這人究竟懂多少東西?
他真是新人?
“血池?”蘇菲眉頭緊蹙,心中靈光一現:“所以十二層開始其實並不是死寂區,而是一個巨大的祭祀場?”
方鴴點點頭。
正是如此,他心中其實想起另一件事來,那就是孤白之野曾經告訴過他,過去有人在這下麵發現過死寂區,可又並不是每一個深入遺跡地下的人都遇到過這樣的情形。
對方甚至曾經親自前往,但最終也一無所獲。
而眾所周知,死寂區是恒存的。
但祭祀儀式可就不一樣了。
“我明白了,”點墨染青竹也明白過來:“難怪托拉戈托斯那家夥不願讓我們也下來,明明銀色維斯蘭的戰鬥力更強,也更符合它的要求才對。但如果托拉戈托斯的目的是讓所有人在這裡自相殘殺送死,那就說得通了——”
“因為銀色維斯蘭在它看來有些過強了,同樣十五級的情況下,我們是最有可能破壞它計劃的存在。”
“可你們仍舊可以自己下來啊?”帕克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忘了它在七層把我們困了足足五個小時嗎?如果我們不是恰巧也通過地底之淵來到這下麵,恐怕等我們趕到十二層,黃花菜都涼了。而且你們彆忘了,在地底之淵我們也受到過攻擊。”
帕克恍然。
但眾人卻有些沉寂。
“自相殘殺?”蘇菲搖了搖頭,她不由看向方鴴:“夏亞,你認為呢?”
“當然不可能,”方鴴搖搖頭:“下來的人又不會是傻子,怎麼可能在死寂區大規模自相殘殺?若托拉戈托斯打的是這個主意,那它也未免太蠢了一點。”
“但我想,它或許沒那麼蠢。”
他看了看所有人:“所以戰場上必定存在第三方勢力,隱藏於所有人背後,必陰暗地等待著一個致命的機會,讓托拉戈托斯的計劃得以實現。”
他的話有些陰森森的,讓所有人都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身後。
但方鴴仍繼續說下去:“眾所周知,黑色聖城的法則建立於辛薩斯蛇人之手,當年那些偉大的蛇人先賢借助太陽眾神的力量完成了這個試煉之地,從彙總來的有限信息可以得知——縱使是托拉戈托斯也無法突破此地十五級的法則限製,所以它自青年時代離開這座遺跡的那一刻起,便再也無法重新踏入此地一步。”
“因此,它隻能借助凡人的力量來完成它的計劃,或許正如你們所想,不排除傑弗利特紅衣隊的可能性。”
方鴴停了一下。
然後他才繼續說道:“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其他人?”
正是這個時候,通訊頻道內重新傳來沙沙的聲音。
軍方的人員的聲音在頻道之中傳來:“夏亞先生,你之前委托的調查已經有結果了,經過我們確認,從去年下半年至今,諾絲尼卡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座方尖塔,也沒有任何關於方尖碑存在的傳聞與流言存在過這一地區。”
“夏亞先生,請問還有彆的問題嗎?”
“沒有,謝謝。”
“不客氣,夏亞先生。”
方鴴這才輕輕合上手心的水晶,抬起頭看向眾人。
但他首先看了自己身畔的貴族小姐一眼——從去年下半年至今,諾絲尼卡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座方尖塔,也沒有任何關於方尖碑存在的傳聞與流言存在過這一地區。
這意味著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
聽雨者宣稱自己從諾絲尼卡帶回的是一張地圖,不過是掩人耳目,混淆視聽的說法,讓之前包括他在內所有人皆以為那是與方尖碑有關的傳聞。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那麼可能性就隻剩下一個了——對方當時運回的,正是神之軀。
不過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方鴴意識到假設托拉戈托斯並不是與希爾薇德在爭奪方尖碑上的地圖,那麼後者為什麼會知道貴族小姐的身份?他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而希爾薇德何其聰慧,當然第一時間明白了自己隊長所想。
她微微一笑,向他表示自己並無隱瞞的惡意。
方鴴歎了口氣,對方當時說這一切與自己的父親相關,他相信貴族小姐並沒說謊,但具體是什麼相關,現在看來果然還有很大的問題。
不過他明智地沒有提起這一點,眼下的關鍵是托拉戈托斯,而不是希爾薇德父親,貿然提起這一點無非是讓對方成為眾矢之的而已。方鴴還不想轉移重心。
何況他心中其實已有答案。
他舉起手中的通訊水晶,這才答道:“傑弗利特紅衣隊是否與托拉戈托斯站在一邊我們無法肯定,但聽雨者一樣逃脫不了嫌疑,更重要的是,這戰場上的另外幾方……”
“無論是血之盟誓,”他回頭看了一眼被捆在地上的夜蜥人:“還有這些夜蜥人,都有可能是我們的敵人。”
“但你們必須明白,一方是我們的敵人,另一方就會是我們潛在的盟友,因為血池必要痛飲鮮血與靈魂——可以肯定這是托拉戈托斯計劃之中關鍵的一步,”方鴴答道:“因此假設我們選錯了對手,那我們非但無法阻止托拉戈托斯,反而會成為它的幫凶。”
眾人一寂。
“那我們應當怎麼去鑒彆?”泰納瑞克聲音有些低沉地問道,這是它長久以來第一次開口,仿佛這時,這位來自安達索克的蜥蜴人王子才真正接受了這一事實:“時間上已經不多了,我的人類兄弟。”
“已經夠了,我想我已經有答案了。”
方鴴答道。
眾人皆微微一怔,意外地看向他。
但方鴴則拿起手中的通訊水晶,低聲道:“大使先生,我現在還需要你們幫我最後一個忙。”
隻片刻,通訊水晶內便傳來大使的聲音:“夏亞先生,儘管開口。”
“請你們幫我找到一個人。”
“誰?”
“她叫愛麗莎,是聽雨者的精英團成員,請你們帶上一個人——ID是孤白之野,後者的通訊碼我已經發給了Virus小姐,請你們去芬裡斯島佩魯斯穀地附近某一座米萊拉神殿之中尋找這位女士。”
“我猜她不會離開太遠。”
“但小心埋伏,並保證她的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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