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們在馬鬆克溪駐地時便與對方有過舊隙,對方就算不報複,會這麼好心,專門安排一個任務讓他們過關?
不在背後使絆子已經是心胸寬廣了,他可不認為那個年輕人有這樣以德報怨的胸襟。
蘇菲這時好像也回憶起來之前的情形,問道:“……這就是你那時候改口的原因?”
方鴴頷首。
天藍也反應了過來:“等一下,可那些家夥既然不懷好意,艾德哥哥為什麼不乾脆一口回絕?”
“回絕了他們,我們怎麼通過這個地方?”蘇菲曲起指節來敲了一下她腦門:“小傻瓜,而且在那個地方回絕,你以為就可以安然離開了嗎?”
天藍‘哎喲’一聲,抱頭委屈道:“輕點,蘇菲姐姐,變笨了!”但她喋喋不休地說下去,一點也沒有變笨的跡象:“也是哦……可他們會那麼好心?這肯定是一個陷阱!”
蘇菲也回過頭去問道:“那麼遠程合約有用嗎?”
“不好說,”方鴴答道:“但這畢竟是女神的合約,我猜他們不敢在羅曼女士眼皮子底下玩什麼把戲,任務本身可能是真的,隻是我們得小心一些。”
蘇菲與艾緹拉想了一下,皆覺得這是當時最好的處置方式,至少沒在對方的地盤上起衝突,也成功通了關。就算對方之後不安好心,他們至少也有一一應對的機會。
“那我去通知奎蘇女士提高警惕,船長大人。”希爾薇德這時才在一旁低聲對他說道。
“那你小心一些。”
後者隻微微一笑,對他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隻有天藍有些不解,還在那裡嘀嘀咕咕:“可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還得幫那些可惡的家夥乾事?”
“隻是找人而已,他們也得為此支付報酬——”
“可他們不安好心。”
“那是他們的事情,”方鴴目送艦務官小姐離開,一邊調整了一下金屬手套,答道:“我們可沒說要按他們的劇本來,不是嗎?”
小姑娘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兒:“可我就是氣不過,那豈不是那些家夥把我們呼來喚去,有錢了不起嗎?”
方鴴心想,有錢還真是了不起。
他又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實在不知道對方在糾結什麼,開了一個笑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彆的辦法,天藍。”
“是嗎?”天藍好奇地問。
“讓我想想,或許我們可以把一個名為‘天藍色的幻想’的小女士獻祭給羅曼女士,以平息女神大人的怒氣,這樣我們不就可以痛痛快快地違約了嗎?”
“去死吧,討厭的艾德哥哥!”
眾人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羅曼女士雖然在人們口中十分吝嗇與小心眼,偶爾又有些喜怒無常,但畢竟也是歐林正神之一,當然不會接受生命獻祭這樣邪神才會熱衷的燔禮。
所以方鴴的說法,不過是拿天藍開個玩笑罷了,眾人自然聽得出來。
不過笑歸笑,意識到這個任務可能沒那麼簡單之後,眾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那煉金術士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當然清楚,這個任務多半不會安什麼好心。何況背後還涉及到龍火公會,那些邪教徒的行徑,他們也不是頭一次領教了——
而且鬱金堡的忽然戒嚴,加之神秘的換防與加派的軍隊,其背後的原因似乎也沒那麼單純。方鴴不由自主回想起之前那書記官的看似失言,心中始終在揣摩那個問題:
都倫南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這幾個月皆在旅程之中,以為蘇菲在銀色維斯蘭應當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沒想到問起這個問題之時,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也同樣不甚了解。
她隻答道:“或許是與幾個月前的暴亂有關,這一次我南下,其實也是因為銀色維斯蘭受了軍方委托,為了調查一下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七月之前的南方暴亂,其實不過是考林—伊休裡安一係列王權鬥爭的延續而已。
南方煉金術士聯盟的主要高層與當地貴族皆是科爾曼親王的有力支持者,而新王登基之後,在宰相的輔佐之下,便開始利用工匠總會向南境動刀。
這一行為極大地激化了南方聯盟與工匠總會之間的矛盾,於是在當地貴族的鼓動之下,連續發生了大大小小幾次暴亂。
這一係列暴亂由於皆發生在七月前後,因此事後統稱為七月暴亂。
但這些暴亂早在入秋之前便平息下去,好像還沒嚴重到要封鎖道路的程度,除非是當時的情報出現了謬誤。不過真正讓方鴴吃驚的是,軍方竟然要委托銀色維斯蘭的人前往南境去打探消息——
難道星門港方麵對於南境已經失去了控製?
他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是不可能,畢竟南境也有大量的選召者,如果南境真出了什麼變故,在社區之上怎麼也會有相關的帖子才對。
但對於這個問題,蘇菲隻是搖了搖頭:“選召者和社區都在聯盟管理之下,又與星門港有什麼關係?你還記得之前社區的管製嗎,憲章城發生的事情隻是其中一個原由而已,更多的是因為南方……”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銀色維斯蘭其實一直以來皆站在聯盟一方,但這一次聯盟在這場王權鬥爭之中,真的有一些越線了,還有聖約山……”
方鴴聽到這裡,才明白或許外麵傳言非虛,.M徹底分道揚鑣了。不過他沒法細問下去,這畢竟已經涉及到公會的機密了。
他其實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機會下聽到這樣一個秘密,而且在蘇菲口中,似乎聯盟與軍方之間也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麼融洽——
這與彌雅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無疑不謀而合。
蘇菲這時抬頭看著他:“艾德,.M聯盟之間的矛盾,有些東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如果你不願意牽扯進去的話,最好還是在辦完事之後早些離開南方……”
方鴴沉默了片刻,因為他忽然之間想到了先前帕克與天藍偷聽到的那些內容,那些人關於南方聯盟與那個計劃的那番交談。
他忽然有一種預感,或許這個漩渦自己早已經卷了進去。
從艾緹拉小姐的弟弟,死在那些人手上的那一刻起——
……
年輕人有些不滿地推開門。
房間內,發福的男爵大人正在打理自己光亮的胡須,看到有人推門進來,才放下手中的鏡子。他看了那見習煉金術士與自己的書記官一眼,才開口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已經把那些人打發出去了。”
“打發出去了?”年輕的煉金術士十分不滿道:“馬蘭度先生,你為什麼要放走他們?”
“放走?”男爵一愣:“不然呢,在這裡抓住他們,把他們囚禁起來,還是殺掉?”
他搖了搖頭,見慣了這些年輕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心中其實十分不以為意。不過誰沒個年輕的時候呢?對方的行徑倒是很合他的胃口,而且考慮到雙方正在合作之中,他也便忽略了對方有些不太禮貌的語氣。
“彆忘了他們和你們是一類人,”男爵答道:“我可不想給你們軍方的人介入的機會,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對吧?”
那年輕人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一些。
“原來如此,你說得沒錯,”他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麼幫我,男爵大人?”
“我已經幫你們了,不是嗎?”男爵搖了搖頭。
“你幫過我們了?”年輕人誇張地問道:“等下,什麼時候?”
男爵有點鄙夷地看了這家夥一眼,心想對方真是無藥可救了。他攤了攤手:“當然,我不是說了嗎,我已經打發他們離開——而現在南境各處皆封鎖了道路,他們進來了,可沒那麼容易出去。”
“剩下的,就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了,”他攤開手:“這裡也是你們的地方,難道還需要我來幫你們出手?”
年輕人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一下腦袋:“說得也是,對了,正好Ragnarok人也在,我去找他們幫忙。”說罷,他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書記官皺著眉頭看著對方離開,才回頭說道:“眼下正是關鍵的時候,這些人竟然還顧著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男爵搖了搖頭:“聖選者也不是一個整體,這很正常。”
“可會不會耽誤正事?”
“放心,Ragnarok的那些人沒這麼不靠譜,我已經叮囑過他們了,找人才是第一要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