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明麵上,誰也不能說一句不對。
隻是超競技聯盟的高層似乎把選召者當成了傻子,但事實上,葉華等人非但一點也不傻,甚至十分聰明:
他們現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阻止本地公會與選召者插手於王室與當地貴族之間的事務;那很好,那麼我們也乾擾你插手於王室與當地貴族之間的事務。
隻要有選擇性的針對目標,至於超競技聯盟在台麵下那些手段,誰也不能拿到台上來說。
畢竟超競技聯盟還要立足於國內。
葉華輕描淡寫地說完之後,才看了看一個方向,答道:“至於城衛軍那邊,自然有人會出手。”
“有人會出手?”
方鴴在問這句話的同時,其實已經透過自己的發條妖精看到了一幕奇特的景象。
一扇扇光門,正在廣場四周的屋頂之上打開,一個個身穿深藍色或灰色風衣的煉金術士正從中跨步而出。都倫執政官在高台之上看著這一幕,才終於變了臉色。
南境煉金術士聯盟。
但最先落足的,是一個眉毛十分有特點的中年男人,那又濃又粗的眉毛,像是兩柄掃帚一樣,垂在他眼瞼之上。此人一隻手拿著一隻懷表,另一隻手的金屬手套,映著廣場上的火光,邊緣閃閃發光。
他抬起頭來,有點意外地看了天空中一眼。
“有‘牆’了。”
“誰的,科文家的?”另外一人問道。
“不清楚。”
中年男人眉毛一樣,抬頭道:“讓我聯係一下。”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手來,金屬手套的尖端紅光一閃,一束光芒射向夜空。
在那個方向方鴴看到這一幕微微一怔,下意識想要讓發條妖精閃避,但那裡來得及,給紅光掃了一個正著。下一刻,他便看到對方的臉在發條妖精的視野一下拉近了。
而那紅光,仿佛化作一道閃電入侵了他的發條妖精的核心水晶。
“咦,”方鴴忽然聽到一個輕輕的驚歎聲:“這個構造有點奇怪,卡普卡學會的人?是安德大師?”
中年人忽然一怔,目光掃向廣場上一個方向,方鴴那一刻隻感到背後一寒,仿佛被人看了對穿。但一身的秘密,讓他下意識地一步躲在葉華身後。
中年人在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沒找到人之後,才收回目光。
“是自己人的東西。”他對其他人答道。
其他人才點了點頭。
從傳送門走出的,一共十四位煉金術士,幾乎立領之上幾乎人皆是一片白金色的星辰閃光,在方鴴看,竟沒有一個是低於專業工匠之下的。
而且人人右手皆是戴著一隻金屬的操控手套。
人人皆是戰鬥工匠。
此外還有兩個手持魔導杖的魔導士,隻是他也不認識。
不過他當然認得出這些人的身份,在南境,能湊出這樣一支豪華陣容的,除了南境煉金術士聯盟,還會有誰?“南境煉金術士聯盟,你要造反!?”都倫執政官緊握手中的權杖,不禁怒吼一聲。
讓他憤怒的倒不是這一點,而是這些煉金術士出現之後,甚至都沒多看他一眼——而是在那裡莫名其妙地觀察天空,就好像這些人是約好出夜觀天象的一樣。
隻當他是空氣一樣。
而那中年男人這才低下頭,對他說道:“執政官閣下何出此言?我們並不是煉金術士聯盟的人。”
執政官怒極反笑:“亞恒家的弗蘭克,你當我是瞎子嗎?”
“那倒不是,”弗蘭克答道:“煉金術士聯盟在同盟解散之後,一直不能履行自身的職責,因此我們已經脫離了聯盟,加入了西林-絲碧卡家族。”
中年煉金術士一本正經:“至於西林-絲碧卡家族早就已經被國王陛下定性為亂黨,所以執政官閣下說我們要造反這句話其實是不準確的,確切的說,我們已經造反多時了。”
都倫執政官聽了好懸沒眼前一黑,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雖然作為南境的三大支柱家族之一的西林-絲碧卡家族,背後有大量的盟友是肯定的,像是麵前的亞恒與科文家族,皆是其傳統盟友之一。
但他本以為對方會顧忌一下煉金術士聯盟的身份,沒想到對方居然玩了這麼一手。
這也未免太肆無忌憚了一些。
他隱隱感到問題有些嚴重了,宰相大人可能低估了南境的反抗意誌,不過這些想法隻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他另一個反應更快,心下立刻明白過來對方是衝著自己手上的‘人質’——埃南-莫德凱撒而來。
那少年已經親口認罪,正是對於南方鐵板一塊的聯盟體係的最好突破口,他怎麼可能輕易讓出去。轉過身,舉起節杖,下意識便要抓住一旁的少年。
但高台之上,有人比他反應更快。
那是灰燼之歌的會長,共鳴。
共鳴將手一舉,一枚元素水晶在他手中閃現,甚至幾乎沒有任何吟誦,水晶已化為塵埃,卷起一道寒風。而寒風所過之處,從高台的積雪之中升起一隻冰霜巨手,便向都倫執政官握去。
然而正是此刻,一個聲音從共鳴身後傳來:“共鳴,他是都倫執政官,你不能對他出手!”
共鳴微微一怔,但這一恍惚之間,一柄狹長的刀刃已從他身後刺出。
灰燼之歌的會長反手一拍,冰手收回去將刀刃拍得粉碎,他轉過身,有點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向自己出手那人:“白雪,你真要站在我們對立一邊?”
白雪搖了搖頭,舉起手,另一把冰霜之刃出現在她手中:“我隻希望你能分得清楚是非,共鳴。”
“誰是誰非,超競技聯盟說了不算。”
而這邊兩人一交手,那邊都倫的執政官終於找到機會,向自己的親衛下達的命令:“抓住埃南-莫德凱撒!”他身邊幾個騎士聞言立刻向前衝去,攔向那位公爵的幼子。
在都倫的執政官看來,灰燼之歌的會長正被自己人攔下來,而埃南-莫德凱撒在傳聞之中一貫不擅長於劍術,手無縛雞之力,他幾個親衛要拿下對方也簡簡單單。
但騎士才向前一步,卻被一柄明晃晃的劍刃擋住去路。
那是一柄有些狹長的劍。
劍刃之上,隱有火焰的紋理。
它的十字護手,猶如一對張開的赤紅的羽翼——而這羽翼之下的劍柄,正握在一隻粗糲、但有力的手中。埃南-莫德凱撒有點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擋在自己麵前高大的背影。
在先國王仍在世之時,曾戲稱這位他的近臣,是一頭王國的雄獅。而因為身形高大,莫德凱撒公爵甚至在其政敵與對手那裡一度得了一個蔑稱‘黑熊’。
隻是這頭笨拙、古板的黑熊,此刻真正像是一頭威風凜凜的雄獅。
公爵舉劍攔在執政官麵前,仍舊是那沉默寡言的樣子,言簡意賅道:“在我同意之前,沒有任何人可以帶走一個莫德凱撒家族的成員。”
執政官完全沒料到這樣的一幕,一時有些反應不及:“公、公爵大人……這與鳳凰家族無關……”
“那又與誰有關?”
“可、可是國王陛下……”
“這是南境,”公爵仿佛才這才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在南境,有南境之人解決問題的方法。”他回頭,隻用幽幽的眼神看了這個不得自己喜愛的幼子一眼。
然後他才答道:“這是我的第三子,你要帶走他,就得問過我這父親手上的劍。”
在他身後。
埃南正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幕,隻是心中有如翻江倒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