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下:“這是戰鬥工匠的至高試煉之一,不說選召者,古往今來參與過這個試煉的原住民也並不多,幾乎無一無名之輩。甚至有一些在進入千門之廳前,便早已譽滿天下。”
“就說Loofah,當年她進入千門之廳時,也是好幾個大公會共同看好的新人之一,”奧丁抬起頭來:“你呢?”
“沾口精靈酒都能睡一天一夜——”
方鴴臉一紅,忍不住咳嗽一聲。但這和精靈酒又有什麼關係,除矮人之外——戰鬥工匠多半是不喝酒的,因為會影響計算力。至於矮人,那是因為這些地底住民通常還兼職礦工與戰士。
這些古板的民族實在喝高了,卷起袖子、抄起戰斧上去肉搏就可以了。
他咳嗽一聲之後,才問道:“但既然如此,奧丁先生為什麼還會帶我來這裡?”
“我不說過?”奧丁答道:“主要是為了芬裡斯的事情——而且你戰鬥力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但總算還有點潛力,不算是無可救藥。”
方鴴聽了一頭黑線,他有那麼不堪麼,從精靈遺跡這一路過來,尤其是旅者之憩一行之後,他總覺得自己勉強還算得上是可堪造就的。
當然,他還沒野心大到可以去與Loofah這些傳奇的天才相比的程度。
但也不至於朽木一根吧?
在這位戰士之王口中,他更像是好像不挽救一下,馬上就已經要自己爛在地裡了一樣。方鴴隱隱有些腹誹,覺得對方有些誇大其詞了。
至少芬裡斯一戰,大家不也交口稱讚麼,對方當時明明見證過這件事。
隻是奧丁在一旁看了他一眼,便看出他的小心思,冷笑道:
“我記得你上次說你在調查芬裡斯的事情?”
方鴴楞了一下,的確他上一次提起這件事,還是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山洞之中。當時他在篝火邊,與對方說起這件事時,本意是希望對方可以重視起來。
或至少讓Ragnarok不與暗影王座走得太近——
畢竟這位戰士之王當初也是芬裡斯事件的‘親曆者’之一,對龍火公會與聽雨者的事件的認識,應當比任何人還深。但當時交談的結果,是當時對方隻看了他一眼,但便未接口。
這也讓他不敢將後續話題深入下去。因為擔心Ragnarok或許原本就與這件事糾葛太深,甚至於超競技聯盟,其實經曆了南境的事件之後——他心中也沒那麼信任。
但沒想到,對方這時會忽然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來。方鴴看著這位戰士之王,一時之間也沒想好自己該怎麼回答。
所幸奧丁也沒打算讓他接口,隻繼續道:“其實關於拜龍教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他看向方鴴,“但是知道為什麼上次我不和你談這個話題?”
方鴴搖了搖頭。
“那麼你多少級?”
“十、十五……十六級。”方鴴這才想起自己在都倫升了一級,隻是經驗還沒來得及花完,連忙改口——好讓自己的等級,在這位戰士之王麵前不顯得那麼單薄。
但奧丁聽了還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十五級?”
“是、是六級。”
“有區彆?”奧丁搖頭:“所以彆人十六級在乾什麼?你十六級在乾什麼?你心裡沒點數?還是你以為拜龍教皆是一群新丁,對付不了你?”
“可是——”
“你是不是通知過星門港與銀色維斯蘭?”
方鴴老實地點了點頭。
奧丁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所以這夠了,這正是你毛病所在,這些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你隻是一個新人,儘到自己責任就可以了,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
他無情地指出這一點:“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你應當清楚自己的首要任務是什麼,是提升實力。”
方鴴不禁啞口無言。
雖然對方說得的確有道理,但有些時候,這不是事情主動找上門來了麼?在都倫也是,在芬裡斯也是——他其實當然是想要提升實力的——問題是仔細想想,好像還是在這些事件之中他升級最快。
曆過一次芬裡斯事件之後,升了多少級?經曆過一次多裡芬環境,又升了多少級?
一般人有這個升級速度麼?
當然了,風險也是巨大的,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方鴴也願意選擇安穩一點的升級方式的。
但奧丁當然不知道他心中這些有口難言的複雜想法,隻看了他身後的床一眼,這才答道:“所以老老實實彆想那麼多,離開門還有七天,你還有一天可以休息——然後接下來幾天,我來給你安排一個特訓。”
“特訓?”方鴴一怔。
他不由心想什麼時候,戰士也可以給煉金術士特訓了。還是說,戰士之王特彆不一樣,掌握了一些普通戰士無法掌握的技巧,以至於煉金術士也用得上。
隻是奧丁深深地看了看他,這才開口:“當然不止是我,你放心——我找了一些人來,準備讓他們給你好好會診會診,看看你還有沒有救——”
說完,他才轉身推門而出。
隻是推開門走出去之後,奧丁忽然之間反應過來一件事。
對方現在才十五級,那他在芬裡斯的時候是多少級?他下意識怔了一下,忽然之間產生了一種自己之前是不是聽錯了的感覺。但回頭看了看門,又不好意思再回去問。
隻是想了一下之後,他還是搖搖頭選擇離開。
……
“你要回去?”
葉華有點意外地看著麵前的少年。
進入三月之後,北境也早已風雪消停,但積雪仍覆蓋在廣闊的山林之間,遠遠看去,在陽光之下白茫茫一片。但融雪的過程早已開始,冰晶化為雪水,潺潺彙入附近的溪流之中。
河水解凍之後,上遊偶爾還流下一些冰層,遠遠看去,河麵一片閃光。
埃南—莫德凱撒看著遠處的景色,越過聖弓峰之後,便距離南境不遠。這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而今除了菲奧絲還下落不明之外,一切幾乎也沒什麼再可以擔心之處。
但他回望一眼北方,還是搖了搖頭:
“蘇菲女士給我看了那盔甲,那的確是我兄長的盔甲,但他在風雪之中失蹤才不過一兩周,那盔甲不至於鏽蝕成那樣子。”他輕聲答道:“都倫雖然暫時安穩下來,但葉,你我皆知道,這隻不過是表麵上的平靜而已,真正的問題並未解決。”
他微微一停,似乎有些猶豫,過了一會才開口道:“我擔心我父親,無論我和他關係如何,他皆是我父親。而且你應該清楚,眼下我父親才是南境穩定的關鍵,他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
葉華並未開口,其實他並不見得希望南境繼續穩定下去,因為穩定的局勢對於他們眼下的處境並不一定是好事。他是希望埃南能成為舊同盟的一麵旗幟,讓南境的貴族也加入他們。
否則單憑選召者,其實很難與超競技聯盟周旋,尤其是在後者與宰相一派結盟的情況下。
他本來寄希望於星門港可以介入,但自從都倫一戰之後,星門港始終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態度,既不介入,但也不插手幫忙收拾超競技聯盟的爛攤子。
這眼下的局麵,反倒叫他越來越看不懂了。
埃南顯然其實也明白葉華心中所想,他與方鴴不同——並不是對於政治一無所知的天真,隻是兩人的關係,讓他並不將這一點說破而已。
他去意已決,隻答道:“德麗絲那邊有葉先生與希爾薇德照顧,我也可以放心,伯爵大人的委托,我算是完成了。我心中也更擔心菲奧絲,所以都倫我必須得回去。”
兩人認識已久。
葉華顯然很清楚這少年的性格,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已決定,我也不再勸。隻是艾德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連他自己也搭進去了,你要回去,難道對於他沒一個交代?”
埃南怔了一下。
這才想起當日把自己從亂局之中救出來的那個少年。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