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是一位穿著黑風衣的星港軍人,對方顯然才剛剛走出空港通道,與他打了一個照麵。迪特克看著這個人,忽然之間記起對方的身份,向其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也正是此刻,兩具老式機偶總算把他的木箱送到一旁升降平台上。
“先生,請問你要前往哪一層?”構裝體內發出呆板的詢問聲。
“放在這裡吧,我自己來,”迪克特這才回過頭來,開口答道:“你們可去彆的地方了。”
那構裝體——或者不說是構裝體背後的煉金術士,這才向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後兩具機偶才吱吱呀呀地邁開步子,向另一個方向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迪特克隻再看了那個方向一眼,然後便走上平台。
不遠處。
穿著黑色風衣的軍人,看著這個方向還楞了一下——顯然先前那道目光讓其稍微有些在意——隻不過蘇長風停了下來,隻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記起什麼來。“是他?”
蘇長風一下就想起了許多事情。
那是三十多年前了吧?
他還記得在星門港方麵與原住民的共同宣言的簽訂儀式之上,與對方見過一麵。不過當時對方便已是考林—伊休裡安的主要代表之一,而他還不過還是一介軍方的新人而已。
對方在他記憶之中,模樣與今天竟沒多少變化,隻不過雙鬢染白,顯得更加滄桑了一些之外。
蘇長風事實上還記得當時的情形。
他那時才剛剛被選拔出來,作為後繼者,去接第一代星門開拓者的班。而那個時代的星門開拓者,自然與今天人們認知的選召者有許多不同。
那時其實並沒有什麼選召者。
當初的星門港還遠沒有今天的規模,其後的開拓者也並未被人們稱之為選召者——他們隻被當地人稱之為‘聖選’,而前往星門之後的人中,也隻有像他這樣的軍人,政府的精英,與各行各業的科學工作者。
那時星門的商業化時代還未到來,但已經在規劃之中有了一個雛形。
而那之後,才有了人們所認知的第一代與第二代自由選召者,不過一切的由來,皆要追溯到當時那些最早的開拓者身上——畢竟沒有他們,也就沒有後來星門之後的一切。
這些過去的記憶,隻不過在蘇長風心中停留了片刻。隻是他再去看那個方向時候,迪克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由微微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已經通過升降平台去了下麵層數。
不過蘇長風畢竟也不再是三十年前那個毛頭小子。
多年星門港之後工作的經驗早已塑造出他今天處變不驚的性子,這驚鴻的一瞥也並未在他心中留下多深刻的印象,隻默默想到:“他還是羅班的父親吧,對方居然還活著。”
當然一個重要的角色在失蹤多年之後又重新出現,這固然引人在意,不過蘇長風也並未多想,隻在心中默默記下這件事而已。
然後他便回過頭去。
這畢竟不是他眼下的主要工作,蘇長風正回頭看向從通道之中走出來的隊員——那是幾個穿著黑風衣的年輕人,他們後麵則更是一些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還穿著作訓服,與五花八門的裝備。
走在最前麵的是個小胖子。
而南境煉金術同盟的工作人員還在詢問對方的名字,後隻者將手中的重盾往地上一放,並暗罵了一聲這身該死的裝備可真重,也不知道是誰建議他選擇鐵衛士的。
然後他才對那工作人員甕聲甕氣地答道:“羅昊。”
後麵的人也一一報出姓名與ID。
“宇文羽。”
“蟻涵。”
“莫止。”
至於走在最後的是一個個子不高,有些羞怯的小女孩,紅著臉小聲答道:“十、十夜夜。”
……
四月七日,大陸聯賽正賽開賽之前三天。
而這天早些時候,一條有些獨特的精靈帆船抵達了梵裡克的湖岸港口。
而沒多時,方鴴便拖著一口行李箱出現在了梵裡克水岸港口的長長棧橋上,事實上他停下腳步,正抬起頭遠遠看著艾爾多芬的高塔——
以及幾隻叫不出名字的白色水鳥,從頭頂上一掠而過,飛向湖岸另一邊的森林之中。
固然水上航運比不上空中航線便捷,但亦是長湖地區貨物周轉的重要一環,畢竟與空中的飛艇班船相比,長湖的水運成本幾乎可以忽略到沒有——因此從水岸碼頭看去,入眼同樣皆是一片如林的桅杆。
事實上長湖的水上交通,才是一力支撐起了南方的商業繁榮。
而這裡就是遠南。
雖然曆史厚重比不上王國北方的腹心地區,神怪傳奇也遠不及遙遠的寶杖海岸與聖休安角,隻是它溫暖宜人的氣候與物產的豐美,以及相關種種傳聞,卻早已遠揚於外。
不過當方鴴真正踏上這片土地,以及立於這座長湖之畔棧橋之上時,仿佛才第一次體會到這屬於南方的氣息與風土。
遠處那碼頭之上來來往往的、口音各異的水手與工人,還有當地的冒險者們,一切皆是與北方完全不同的體驗。甚至比同在長湖之畔的涅瓦德,還要更能闡述這屬於南方的一切。
這裡仍是考林—伊休裡安。
但卻有一種異國他鄉的風情——它是與北方的嚴寒與壯美格格不入的,可又有屬於自己的風采。
方鴴在原地看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舉步向前走去。他先前與精靈艾黎爾道彆之後,後者便要乘船原路返回,而至於他自己,其實早已通知過蘇菲、天藍與奧丁等人——
所以今天應當有三撥人知道他會抵達這個地方。
一則是蘇菲與茜,然後才是他自己的冒險團——希爾薇德、艾緹拉小姐與天藍他們。隻不過後者應當比他還晚上一天才能抵達梵裡克,所以今天也指望不上。
方鴴不知道那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會不會來接自己,不過Ragnarok的人應當會來。
因為比賽的原因,他事先通知了奧丁。對方此前便收到了他的消息,不過似乎有些分不開身的樣子,也沒多問他在千門之廳究竟如何,隻簡單地給了他一個回信。
奧丁告訴他,其已經通知了Ragnarok方麵的人,對方今天應當會帶人來接他。
而這也正是方鴴此刻站在這個地方東張西望的緣故。
隻是他並不知道的是,當他拖著箱子站在這個地方的同時,而另一撥人也正在他相鄰的棧橋之上,同樣也在尋找這個傳說中的‘新隊友’的蹤跡。
三號棧橋之上,靈魂指紋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紙條。
她再三看了幾遍,以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號碼——紙條上寫得明明白白,是三號棧橋。上麵也說了,對方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外貌應當是穿著煉金術士大衣,提著手提箱,留短發,相貌平平無奇。
而且對方會在手中拿著一個發條妖精,以標識自己的身份。
但她四下看了看,並沒有在這條棧橋上看到這麼一個人,甚至不要說煉金術士了,這條棧橋上根本就沒幾個人。遠處隻有一艘今天早些時候到港的漁船,但也並沒有看到什麼傳聞之中的精靈單桅船。
隊伍之中倒是有人向二號棧橋方向看去,隻是一艘高大的凱奇帆船豎起的縱帆,剛好把那個方向擋得嚴嚴實實。
過了正午十二點,才總算有人抱怨了起來:“不是說上午抵達嗎,怎麼還沒到?”
隨即又有人回頭問道:“木藍,你有沒有搞清楚之前究竟有哪些船到港?”
被問到的正是兩個少女之中的一個,眉毛一豎答道:“你以為這是空港啊,這裡水上的碼頭一多半是漁船,每天都會進進出出,當地貴族也沒設立專門的湖岸港務局,最多通過碼頭工人打聽一下有沒船抵達罷了。”
她沒好氣道:“你還想知道具體有哪一艘船到港,想多了吧?”
那人聞言不由失聲。
隻有靈魂指紋提了一句:“都彆吵,長湖之上也不一定安穩,船晚點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她話音未落,旁邊一人便忽然說道:“等下,你們看那邊。”
“哪邊?”
“二號棧橋那邊,”那人急匆匆地說道:“那邊有人很像我們要找的人誒!”
靈魂指紋微微一怔,這才向那個方向看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