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心中不由產生了一個古怪的想法,他在精靈遺跡之中的遭遇,究竟是不是一種巧合?
所謂的尖塔之主又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回過神來,盯著希爾薇德如淺海一般的眼睛,兩人心中顯然皆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毫無疑問,隻要他能拿出一式水晶的精靈遺產,就能說明對方未必就一定是那個預言之人。
因為至少此刻,便已經有了兩種‘龍之印記’。
“不可以,”但唐馨顯然看出他的想法,斷然答道:“一式水晶對於表哥你來說是最緊要的秘密,除了在這個團隊之內,任何外人也不能透露。至少是暫時如此,否則隻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她的語氣如此堅決,以至於完全不留任何餘地。
連天藍都忍不住拉了拉一旁的姬塔,小聲嘀咕道:“艾德哥哥的妹妹好厲害啊。”
姬塔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方鴴聞言也點了點頭,他心中自然明白這一點,尤其是這個秘密更不能在與黑暗巨龍有關的人麵前顯露出來。
他雖然一時有這樣的想法,但很快冷靜了下去。一式水晶的秘密,必須保守到它可以產生更大意義那一天,而不是用在這裡去爭奪薔薇工坊的所有權。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艾小小這時忍不住問了一句,聽語氣已經完全把自己當作七海旅團的自己人了,倒也一點也不見外。
希爾薇德略微皺起好看的眉頭,輕聲答道:“既然船長大人認為此人與黑暗巨龍有染,那麼德麗絲的父親也一樣不能排除在嫌疑之外,眼下情況與我們先前考慮的有些變化,我們也得重新計劃一下。”
“德麗絲的父親?”方鴴忍不住有點意外:“希爾薇德,你這樣懷疑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他對德麗絲與無冕之冠的印象還蠻好的。
“隻是可能而已,船長大人。”希爾薇德答道。
“可是……”
希爾薇德隻笑眯眯地:“船長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陌生人了。”
“尤其是女人。”唐馨忽然補了一刀。
“糖糖,你說什麼呢?”方鴴大窘。
希爾薇德隻輕輕一笑:“不過也沒關係,畢竟我們可以充當船長大人的眼睛——何況以我的身世來說,懷疑的目光總是必不可少的,我會好好為船長把好這一關的。”
方鴴看了自己的艦務官小姐一眼,總覺得對方這樣會不會太累了。他又不由想起對方與自己的相識,在旅者之憩的初見之時,她也是用同樣的目光來看自己的麼?
但艦務官小姐雖無塔塔一樣與他心靈相通的能力,但卻仿佛總能洞悉他的想法一樣,這時淺淺一笑輕聲問道:“船長大人又想到自己了?”
“啊?”
“放心好了,”唐馨忽然冷冷地答道:“我猜希爾薇德小姐肯定沒懷疑過你。”
“為什麼,糖糖?”方鴴大惑不解,自己有這麼特殊麼?
“因為你太蠢了,”唐馨答道:“換我也不會懷疑一個傻子。”
這回答引得眾人一陣低笑,而原本有些不安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方鴴十分窘迫,正準備去問問希爾薇德有什麼打算,好以此轉移話題。可正是此時,眾人忽然看到無冕之冠從人群方向走了過來,這年輕人回到眾人身邊,身後仍跟著德麗絲。
“希爾薇德小姐,我們回來了。”無冕之冠開口道。
“德麗絲,你們看到那位先生了嗎?”希爾薇德這才問道。
後者點了點頭。
方鴴看著兩人對話,不由有點不明就裡,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什麼。隻是他忽然想起先前無冕之冠離開之前的那個眼神,不由問道:“無冕,之前究竟是什麼情況,你和德麗絲怎麼不聲不響就離開了?”
希爾薇德這時卻回過頭道:“因為德麗絲的父親已經打算把德麗絲嫁給那個叫羅林的年輕人了——”
“什麼!?”除了希爾薇德之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德麗絲才幾歲啊,這樣的婚姻合法嗎?但方鴴楞了一下,才想起這裡是艾塔黎亞,而非他自己的國家。
但羅林也是選召者,按《星門宣言》的規定,選召者的舉動首先必須合符其地球上所在國的法律才對。可這是無冕之冠才聲音沙啞地答道:“是訂婚,不過艾塔黎亞的貴族很少會違背婚約的。”
方鴴楞了一下,看了看對方,忽然有些回過味來。他心下有些意外,忍不住問道:“無冕,你和德麗絲小姐?”
無冕之冠聽了臉上一紅,趕忙道:“艾德,不是你想的那麼一回事。”
這話讓天藍大吃一驚:“無冕,你、你和德麗絲小姐?德、德麗絲她才、才……無冕,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她嚇得趕忙拉著姬塔的小手遠遠退開一步。
搞得無冕之冠手足無措。
方鴴也嚴肅看向無冕之冠道:“無冕,你和德麗絲小姐之間?”
無冕之冠連忙搖頭:“我的確喜歡德麗絲,可絕無任何逾矩之處。我會等她到成年的,如果她那時還原因接受我的話……”
方鴴這才鬆了一口氣,生怕這家夥搞出什麼大事來。但他也知道,在艾塔黎亞貴族少女普遍早婚,與地球上風俗有很大不同,德麗絲雖然年紀尚幼,但對於婚姻的看法絕非地球上同齡少女可比。
德麗絲聽了兩人對話,也主動向前一步,幼聲幼氣地開口道:“我喜歡無冕,無冕也喜歡我,這又有什麼過錯?艾德先生,如果你願意幫我們的忙的話,薔薇工坊未來一定會站在你身後的。”
這話讓方鴴微微一怔,雖然德麗絲平日裡也表現得十分有主見,可這話之中所蘊含的成熟與冷靜還是讓他刮目相看。他不由看向身後的希爾薇德,而艦務官小姐正輕輕對他點了點頭。
但他想了一下,搖頭道:“無冕,德麗絲,你們是我的朋友。就算沒有薔薇工坊的事情,我也一定會幫你們。不過德麗絲,在這件事上你必須聽從無冕的意見。”
德麗絲聽了他的話,忍不住露出些開心的神色,點點頭道:“艾德先生,之前我錯怪你了,你是一個真正有高尚品格的人。希爾薇德姐姐的眼光果然比我厲害得多,你說我和無冕是你的朋友,那麼我與薔薇工坊皆會好好珍惜這段友誼的。”
方鴴不由看了這小姑娘一眼。
而這時希爾薇德才說道:“那麼讓我們來想點辦法,既然你們已經和那位大人聯係上,不過德麗絲,現在計劃有些變化。我需要你找一個可靠的仆人,幫我們傳一個口信。”
“可靠的仆人?”
德麗絲微微一怔,但仍舊點了點頭。
大廳中討論正到激烈之處,雖然關於那個傳說深入人心,可人們一時之間還是需要時間去確認其真假。
隻是安德-烏列爾此刻也不打算再出言反對,他隻心想再另外想辦法給自己那個笨學生一點補償好了,至於妖精之心那邊,自然也隻有另覓他法。
不過他正準備回身之際,一個聲音卻在大廳中響了起來:
“若羅林真是預言之人,對於南境同盟來自是大幸,不過預言歸預言,傳統歸傳統。”那聲音淡淡地答道:“在此之前每一任薔薇工坊的繼承人,包括伯爵大人本人再內,皆未有任何人有過破例之舉——若伯爵大人為羅林破例,或許對於這個年輕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眾人聽了這個聲音,不由回過頭去,去尋找那個發聲之人。而人群分開之後,眾人才看清那發言之人——對方瞎了一隻眼睛,戴著眼罩,瘸了一條腿,拄著拐杖,卻同樣也是一個老者。
而這人雖然身體殘疾,可周圍眾人絲毫不敢對他有不敬之色,隻因為此人正艾爾芬多煉金術士同盟的上一任議長。隻是傳聞他已多年不管理同盟內部事務,與安德一樣隻潛心於煉金術上。
卻沒想到對方會在此時出現。
連西林-絲碧卡伯爵都有些意外,畢恭畢敬對對方行了一禮:“老師,你怎麼來了?”
眾人皆知,這位老議長乃是伯爵的半個導師。
“聽說有個優秀的年輕人,”老人看了看羅林,才微微一笑:“所以來看一下。”
隻是安德看了這一幕有點意外。他可是十分清楚這老夥計的性格,除了錢之外,大約也隻有煉金術會能引起他的興趣。對方會為了什麼優秀的年輕人離開自己的工坊?
他才不信。
隻是他忽然之間反應過來什麼,忍不住向大廳之中看了一眼。
但當然沒看到希爾薇德與方鴴兩人。
而對於自己老師的意見,西林-絲碧卡伯爵不敢不尊重,他想了片刻,也認為對方說得有一定道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在這裡為這自己看好的年輕人破例,其實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想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老師說的是,我們還是遵照於艾爾芬多的傳統,再請各位作一個見證好了。”
他此話一出,大廳中一時間議論紛紛。
而方鴴聽了雙方對話,不由回頭去問希爾薇德:“什麼是艾爾芬多的傳統?”
“那是對於薔薇工坊繼承人的一個考核儀式,”希爾薇德看著大廳中央,淺海一樣的目光閃了閃說道:“在十二位大師共同見證之下,確認考核者是否有這個資格。當然現在南境也找不出那麼多大工匠與大煉金術士,不過也要求在艾爾芬多議會最高七人見證下完成考驗。”
“最高七人?”
“安德大師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是上上任的議長。還有上任議長,也就是之前發言之人,他是德麗絲父親的導師,地位尊崇。以及這一任議長索南-鋼眉,外加四位艾爾芬多(南境)煉金術士同盟的部門長——德麗絲的父親正是其中之一,此外普德拉也是其中一位,他是魔藥學部門的部長。”
“那麼德麗絲的父親是妖精使部門的部門長?”方鴴問。
希爾薇德點了點頭:“此外還有水晶部和戰鬥工匠部,南境煉金術士的部門分得沒有工匠總會那麼細。”
唐馨這時忍住問了一句:“那這考核也未免太兒戲了一些?若那繼承人包藏禍心,對於你們來說豈不大為不妙?”
“那也不至於,”希爾薇德答道:“考核隻是一方麵,而且還得需要參與考核者在艾爾芬多的誓印石上立誓,永遠不違同盟創立初衷。”
“那又有什麼用,這也不能保證對方未來不會變質。”
希爾薇德聞言,隻微微一笑。
方鴴這才答道:“糖糖,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再說南境同盟存在了那麼久,應當也自有一套監督的體係。”
艾小小聞言有點不忍卒視地看著這呆頭呆腦的‘表哥’。
唐馨咬牙切齒,冷冷的目光正把後者刺得千瘡百孔:“方鴿子,好哇,你這就幫著外人了——我記住你了!”
不過方鴴顯然對此毫無察覺,他隻是此刻也看出來了,這位西林-絲碧卡伯爵的導師,南境煉金術士同盟的前任議長,應當就是希爾薇德之前讓德麗絲與無冕之冠去聯係的那位‘大人’。
看起來對方早準備好了,若是伯爵推舉羅林,這位‘大人’便會想辦法把推舉引到考核上。而想必對方可以參與考核,希爾薇德自然也能想辦法讓他也參與。
隻是眼下局勢不同於先前,有了預言傍身之後,他再要想去參加這個考核,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總不能真把一式水晶的秘密暴露出來,或者上去宣稱自己就是芬裡斯島的救世主罷?
這兩件事皆是不能輕易在拜龍教信徒麵前展露的秘密。
他不由看向希爾薇德,有些好奇對方想的的是什麼辦法。
而此時此刻,法萊斯顯然也正有些好奇。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好友之前一直愁眉苦臉,可自從不久之前一個仆人走過來與對方耳語幾句之後,對方臉上神色立刻舒展開來。
甚至還微微一笑,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
你永遠無法低估一位侏儒的好奇心,法萊斯心中正好奇得和貓抓一樣,正按捺不住想上去問問對方發生了什麼。可此刻,安德忽然上前一步,也開口道:
“說到考核,我也有一個想法。”
伯爵微微一怔,回過頭來看著他,問道:“安德大師有什麼看法?”
安德微微一笑:“與其私底下考核,不如公開,這樣一來大家對於羅林作為伯爵大人繼承者的事實,豈不是更沒任何疑問。我這裡有一個建議,大陸聯賽正在梵裡克進行,我們何不把考核放在比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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