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瑞德,艾緹拉還有天藍等人的相遇隻不過是一場偶然,而而今也已到了要分彆的時,一晃兩年有餘,那些記憶之中的點點滴滴,此刻皆化作旅途之中的涓涓細流,流淌在他的心間。
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了解大貓人,也不了解精靈小姐,“瑞德先生也落魄過麼?”
“人都有落魄的時候,”大貓人放下酒杯,又拿出煙鬥,用打火石擦了擦打出火星,落入其中,然後端起煙鬥,但並未叼在口中,而是說道,“隻不過人們心中驕傲,輕易不言,經曆了那些失落之後,人們就會迅速地成長起來。”
他爪子裡托著那煙鬥,一時間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時間沉默不言。
方鴴也沉默不言。
過去他無法理解大貓人為什麼總是那麼雲淡風輕,但經曆了這麼多旅途,見證了這麼多的事與人之後,他漸漸有些理會那種情感。
“瑞德先生,”方鴴岔開話題,“其他人呢?”
“帕克那家夥帶著箱子不知道鬼混到什麼地方去了,”瑞德這才將煙鬥叼在口中,然後吐了一個煙圈,“那個小胖子也和他們一路去了,洛羽與姬塔在一起,在研究他們魔導士自己的事情。”
方鴴點了點頭,希爾薇德也早早去睡了,謝絲塔和她在一起。巴金斯倒是在這大廳中,那位水手長在這環境下倒是如魚得水。萊拉也上樓去了,這些天下來那姑娘早已撐不住了。
雖然她才是這場慶祝的主角,但大夥兒對此也能諒解。
布麗塔則更早一些便離開了,那姑娘的家教很嚴,是不可能放她在舊城區這樣的地方過夜的。
至於……方鴴忽然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混在人群之中,企圖從自己麵前偷偷溜過去。他心中一個激靈,提高了聲音高喊了一聲:“天藍……你給我回來!”
那身影嚇得呆了一下,趕忙轉過身來,看到是他,轉身就逃。但大貓人已經一個箭步上,拎著這小丫頭的後領,將詩人小姐給拽了回來。天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也不反抗,隻乖乖被大貓人抓回來,隻是看著方鴴眼珠子骨碌碌直轉,一副正轉著鬼點子的樣子。
“你怎麼回來了?”
方鴴有點好奇地問。
“我和那家夥打過招呼了,”天藍眼珠子一轉,答道,“我才不要回十二色鳶尾花那麼無聊的地方。”
詩人小姐自從當初被十二色鳶尾花的人從廣場上帶走之後,就音訊全無,方鴴估摸著對方是連通訊水晶都給她哥哥給沒收上去了。
而那是一位龍騎士,當時審判已經結束,書卷騎士們自然不會反對對方帶走人。其他人就算是有心,也沒這個膽子。七海旅團對此倒是有些發言權,可惜那是天藍的哥哥——
方鴴心知肚明天藍是從十二色鳶尾花偷偷溜出來的,現在正主找上門來,還是她的兄長,他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天藍自己也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樣,當場就焉了,直接給對方拎了回去。
不過不管怎麼說詩人小姐也是七海旅團的一員,他倒不至於這麼就放著不管。本來是打算等這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再去聯係十二色鳶尾花那邊,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冥和白雪也告訴過他,以他現在的名氣,就算是十二色鳶尾花的人也得給他一個麵子。隻是不知道天藍在十二色鳶尾花究竟是什麼地位,如果僅僅是海爾希的妹妹還好,十二色鳶尾花不會為了一個非精英成員和現在的七海旅團過不去。
再說天藍留在七海旅團,對於十二色鳶尾花其實是有好處的。
隻方鴴也沒想到的是,天藍竟然會自己出現在齒輪與魔導書,看她的樣子,像極了又是偷摸溜出來的。讓他不禁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絲懷疑,究竟是天藍這家夥太會逃了,還是十二色鳶尾花的實力其實並沒想象之中那麼強?
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外加堂堂一位龍騎士,連個十五六級的小姑娘都看不好?
“那是你哥哥。”
方鴴沒好氣道。
他不由想起了唐馨,還好自己的表妹沒有這一位這麼令人頭痛,令他一時間都忍不住有些同情起海爾希來,“你是十二色鳶尾花的現役選召者,就算是七海旅團的成員,但我們得以正式的手段將你的關係轉過來。”
天藍連忙擺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團長大人行行好,少念經。再說了,那家夥又不喜歡你們,團長你給他說什麼好話?”
方鴴隻當作沒聽到。
他盲猜那位夜鶯十王並不是什麼不喜歡七海旅團,隻是將他們一視同仁罷了。
這他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海爾希在第二賽區的名聲,基本和Virus在第一賽區差不多。兩人皆是臭著一張臉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出了名的,因為基本沒把幾個人看在眼中,因此看不起七海旅團倒也並不那麼令人不愉快。
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本來也沒打算親自去和那位夜鶯十王打交道,反正隻要直接和十二色鳶尾花接洽就可以了。方鴴自恃自己對於十王這一級彆的選手還是頗為了解的,他上上下下將天藍打量了一番。
怎麼哥哥這麼厲害,妹妹這麼廢材。
Virus和冥向他詢問了一下天藍的事情,不過他怎麼看自己團隊之中這位詩人小姐,在十二色鳶尾花都不像是什麼重要人物。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是逼著這位詩人小姐在升級,為此早已頭痛欲裂了。
關於天藍在團隊之中的等級問題,早就成了七海旅團最大的痼疾之一。
可這位詩人小姐表麵上滿口答應,實際上就是抓住機會就摸魚。
方鴴還想再說什麼,但忽然之間他看向天藍身後,一下子住了口。他發現那位夜鶯十王,十二色鳶尾花的副會長正站在那個地方,冷冷地看著自己。而除了對方之外。
冥和白雪竟然也在那個地方。
還有那個名叫妲利爾的影樹聖殿的女騎士,對方正和梅伊在一起,用一金一銀一對異色瞳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海爾希分開人群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而天藍為了從大貓人爪子下脫困,正滔滔不絕說著自己老哥的壞話。幾乎把海爾希自出道以來,甚至於出道之前的那些對她怎麼不好,怎麼討人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撿來一一數落了一遍。
然後她就感到有一隻手在自己肩頭上拍了拍。
天藍正說得興起,有些不耐煩地將那手推開。隻是她推了一下,卻發現沒推得開,不由有些意外地回過頭去,嘴上還說著,“誰啊,怎麼老打擾人家說話的,真討——”
但話才說到一半,就化作了啊一聲驚叫:
“啊!”
天藍立刻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地看著對方,“哥,你來了啊。我……我隻是太無聊了嘛,偷偷出來轉一圈……你看這裡多熱鬨啊,我也隻是想出來玩一下嘛。”
“怎麼不說了,”海爾希看著自己的親妹妹,“你繼續說,我聽著。”
“你你你你聽錯了,”詩人小姐打了個哈哈,“嘿嘿,我把和老哥的那些事情記得可清楚了,不是正說……說明我們感情好,哈哈……”
海爾希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誰讓你對我的龍騎士動手腳的?”
“啊?”天藍嚇壞了,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我沒有啊,它是自己動起來了,然後大夥兒都去追它去了……我我我一個人呆在基地也無聊,所以就出來了。”
方鴴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才明白這家夥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不過就算是以他現在的見識,也忍不住對自己團隊之中的詩人小姐深表佩服,偷摸對自己老哥的龍騎士動手腳,然後讓它引開所有人,再偷偷溜出來。
她究竟是怎麼這麼有想象力的?
方鴴甚至都產生了想把這小丫頭的小腦瓜撬開來看一看的想法,看看她的腦回路究竟是怎麼長的。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她究竟是怎麼對海爾希的龍騎士動手腳的。雖然停機狀態下的龍騎士,如果沒有防範的話外人確實是可以操控的,正如他當時在南境控製龍騎士修瑪一樣。
但隻要正主在場,用龍魂一召喚便可以奪回對自己龍騎士的控製權。
不過海爾希顯然是不可能不對外人毫不防範,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也不例外,畢竟聽他的口氣,天藍顯然不是頭一次玩這樣的把戲了。他甚至嚴重懷疑,她當初就是這麼從巨樹之丘偷偷溜出來的。
“我不知道呀。”
天藍無辜極了。
“少廢話。”海爾希沒好氣道,“在巨樹之丘的時候,你是拜托洛恩那家夥,我事後已經好好問過他了。他把你當妹妹,你把他當傻子,這件事等回去之後我再好好和你算。”
“而在這座城市裡,”他繼續說下去,“除了帝國人之外,一共也隻有兩位龍騎士而已。Virus那邊我已經問過了,冥就在這裡,你要不要和她當麵對質一下。”
天藍嚇壞了,趕忙看向一旁的構裝女王。但冥隻是笑眯眯地,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小丫頭。
而海爾希的目光,卻向一旁的方鴴看過來。
方鴴微微一怔,忽然之間意識到什麼,他下意識想要去聯係自己的龍魂小姐。但楞了一下之後又反應過來,以塔塔小姐的性子,絕不可能去幫天藍乾這樣的事情。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
“方—妮—妮!”
方鴴沒好氣道,難怪自從離開仲裁庭以來,他就再沒見過這小丫頭。
但心靈世界之中可沒傳來任何回應。
方鴴頂著一位龍騎士的目光,在心中反複召喚自己的第二龍魂。
隻是心中話音方才未落,忽然之間轟然一聲巨響,引得他將目光投向那個方向。
旅店之外,此刻一台龐大的構裝體正從天而降。
它噴射著青色的風元素尾流,正徐徐落在外麵的廣場之上。那龍騎士大約三層樓高,仍舊保持著人形形態,還未完全展開。
高大的構裝體正好落在篝火廣場之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外麵正在慶祝的舊城區居民們也停下來,仰著頭,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
而緊接著,一道白色的浮光才從遠處飛來。
那浮光在那龍騎士的頭頂上彙聚成一個龍形的形態,向著龍騎士低沉地咆哮著,像是在警惕其中的什麼東西。
然後方鴴才從自己心靈世界之中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帕帕!”
那個稚氣未脫的聲音之中,滿是神氣的意味,像極了小家夥剛拿到了什麼新玩具正向自己炫耀。
可那玩具……
方鴴滿頭是汗地抬起頭來。
他看了一眼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冥女士,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的海爾希,以及一旁對這一切正顯得有些不解的白雪。
“方妮妮,你乾了什麼好事……”
但海爾希還沒開口說什麼,冥女士已先向他招了招手:
“你跟我來,我有點話要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