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莎?”
希爾薇德輕聲重複了一遍。
方鴴向自己的艦務官小姐看去,“你聽過這個名字麼,希爾薇德?”
希爾薇德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正想搖頭,但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你沒記錯,小姐,那就是我第一次與您相見時所使用過的名字。”
希爾薇德訝異地回過頭,才看到自己的女仆從她身後走了出來,而謝絲塔正看向每一個人,“關於我自己的過去,我所記得起的並不多,我隻記得發生過許多事情,隨後自己就被轉交給了馬魏爵士照拂。”
“爵士帶著我離開了帝國,來到考林—伊休裡安,”她搖搖頭,“那是我第一次來到那個莊園之中,與您相見,小姐。”
希爾薇德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女仆小姐,眼眸之中回憶起過往的時光,不由溫柔地笑了笑。
“奧黛莎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今後你要保護好她,知道了嗎,丫頭。”
“哦對了,為了保護她,從今往後,奧黛莎得換一個名字。”
“那她叫什麼呢,父親?”
一臉冷漠的少女正怔怔地看著正握著自己手的小女孩,低下頭去:“我不知道……”
“那你就叫謝絲塔吧,”小女孩柔聲道:“謝絲塔,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房間內一片寂靜。
連天藍都呆住了,夜鶯小姐雖然早已有所猜測,但這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方鴴起先驚訝了一下,但隨即釋然,其實大家都對女仆小姐的身份有所猜測,她表現出的戰鬥力根本不像是一個女仆,甚至不像是一個人類——要不是凡人的智慧不可能做得出這麼惟妙惟肖的人偶,人們幾乎都要懷疑她是大煉金術士羅真留給薔薇工坊的一件珍寶。
但現在謎底揭曉,謝絲塔竟擁有如此曲折離奇的身世。
方鴴看向阿德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女仆小姐的來曆與傑德-漢姆脫不了關係,而後者正是這位鑄匠小姐的父親,他們從帝國一路走來,從林恩爵士遺產一直到此刻,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條線將所有的一切串連起來。
但仔細一想,那條線其實不過是希爾薇德父親,大探險家馬魏爵士。
他們不過是溯著對方二十多年前的經曆,找昔日的一切碎片而已。
“真的是你。”阿德妮看著女仆小姐,她顯然早有所預料,但直到此刻才確認。
“等一等,”天藍連忙說道,“謝絲塔姐姐也是我們的同伴,可不能把她交給你研究,縱使……縱使那可能和你父親最後的下落有關,但我們不是還有彆的線索嗎,比如說海盜王的秘寶?”
阿德妮搖搖頭:“你們誤會了,關鍵不是翠之心,而是手稿。如果我知道父親在做什麼,我就能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離開,為什麼會站在帝國人的對立麵。單單翠之心對我來說沒有作用,我也不是煉金術士。”
她看向謝絲塔:“不過你們要保護好這位小姐的身份,據我所知帝國人對翠之心可是很感興趣的,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試圖抓捕我,以找尋我父親的下落。”
女仆小姐的目光落在天藍身上。
她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但那不代表著她從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與來曆,那麼多年希爾薇德幾乎從不在她麵前提起過去的一切,她當然明白貴族千金在保護著什麼。
她用手輕輕地按著自己的胸口,自己還算是人類麼,詩人小姐的話微微讓她感到有些觸動。
謝絲塔看向其他人,七海旅團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對她的真實身份表示出任何的異議,頂多是有些意外。她目光看向房間之中自己所栽種的藤蘿,翠綠的葉片迎風擺動著。
作為人類本身真的重要麼,或許對於這裡的每一個人來說,同伴這個身份更加值得看重。
希爾薇德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女仆。
而對於阿德妮的話,方鴴仍點了點頭,“謝謝你和我們這說這些,阿德妮小姐,這對我們來說幫助很大。為了探尋謎底,接下來我們就準備前往風暴群島嗎,去尋找海盜王的寶藏。”
阿德妮對他表示感謝,她的目的就是尋回傑德-漢姆的遺產,一探昔日的真相,至於其他的東西——甚至包括翠之心本身在內,她都並不在意。
她知道接下來七海旅團還有事要商量,而那些事都與她無關,因此便先告辭離開。
這一次方鴴也沒再挽留,等到鑄匠小姐離開之後,他目光先落在女仆小姐身上:
“謝絲塔?”
“我沒什麼,”女仆小姐又恢複了那冷漠的一麵,搖搖頭,“我失去了很多記憶,關於帝國的記憶對我來說就像是隔了一層紙,對我來說已經很難造成什麼影響了。”
她冷冰冰地說道:“團長先生不必關注我,請繼續吧。”
方鴴點點頭,才看向一旁的希爾薇德和愛麗莎。
貴族千金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她正想開口詢問,但一旁夜鶯小姐回頭看了看之後,搶先開口道:“所以其實團長大人並沒有說完全部的信息,是不是在那段信息之中還有什麼不方便講起的?”
方鴴搖搖頭,“也不是不方便,隻是我自己也不能確定,我看到弗裡斯頓、海林威爾和傑爾德姆將那枚翡翠之星一分為三,但寶石之中似乎有一道影子逃離了出來,那夢境之中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在那個夢境中我看到了很多關於那影子的影像,但又含混不清,它似乎去過了許多地方,見過了許多人,與許多人交談過什麼,但我都沒有聽清楚。”
他繼續說下去:“這種似是而非的東西,我不想在外人麵前說,同時那台至高者構裝還給我灌輸了第二段信息。”
“第二段信息?”希爾薇德問道。
“我相信第一段信息與翠之心有關,或者直接來自於翡翠之星的碎片,所以我才將阿德妮留下來,那應當就是她尋找威廉的寶藏的原因,”方鴴答道,“但第二段信息,應當來自於傑德-漢姆。”
“傑德-漢姆?”
“是的,是那位大煉金術士留給我們的信息,”方鴴點點頭,“他在至高者構裝之中留下了幾個畫麵,在那些畫麵當中我看到了一些關於帝國的情況,我看到了北境以太脈流的彙聚點,風暴,還有城市毀滅的畫麵……”
“帝國人似乎正在尋找那些以太脈流的彙聚點,我看到了帝國人的艦隊,還有他們與蒼白海盜交鋒的場景,我不太明白那位大煉金術士專門向我們提示這些意味著什麼。”
他皺了皺眉頭:“因為後半部分信息大多都殘缺不全,意義不明,不過最後的畫麵來到了一座位於風暴環繞的島嶼之上,在那島嶼的深處我看到了一座遺跡。”
“那些畫麵像是在給我們指引什麼線索……”
“團長認為海盜王的寶庫應當就在那座島上?”愛麗莎問道。
方鴴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傑德-漢姆在那台至高者構裝身上留下了前往最後一座工坊的線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段信息應當不是留給他的女兒的,”夜鶯小姐分析道:“因為阿德妮從其他線索上也找到了那個坐標,因此他應當用不著如此多此一舉。”
“這也是為什麼我沒將這部分信息告訴她的原因,”方鴴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等我們找到了那個地方,謎底自然會揭曉。”
他看了看希爾薇德、夜鶯小姐還有後麵的天藍,彌雅,問道:“這是我昏迷之後看到的東西,你們呢,那個計劃實行得怎麼樣,突圍順利麼,Enigma、AOA還有獵鷹團的人有沒有追上來?”
“他們應當發現方尖碑是假的了吧,”方鴴又問,“社區上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有找到傑德-漢姆的實驗室嗎,還有那座秘銀礦?”
但等他問完這個問題之後,才發現房間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之中帶著意外的色彩,“怎麼了?”方鴴一怔,“我問錯什麼了嗎?有人受傷,七海旅人號損失很嚴重?”
“不,都沒有,”夜鶯小姐玩味地看著他,“突圍很順利,但你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團長大人?”
方鴴一臉茫然,這才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自己身上:“所、所以,發生了什麼?”
“是龍魂和龍騎士,”希爾薇德溫柔地開口道,並細細將當初發生的一切講述了一遍。
“那台至高者構裝消失了?”方鴴驚得差點蹦了起來,要不是艦務官小姐趕忙扶住他的話,他幾乎要一頭栽倒在地。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也沒聽說過至高者構裝可以被數據化的。
那種巨型構裝能被水晶收納隻有一種可能性。
“那是龍騎士,”在一旁一直沒有發言的狼少女,這會兒終於開了口,她的聲音有些幽冷,像是靜靜流淌的泉水,“或者沒有完全成形的龍騎士,那個信息傳輸的過程並不是什麼留言——”
她抖了抖尖尖的銀色耳朵,看向方鴴,“隻是你通過它的眼睛和靈魂,見到了它曾經所見到的一切而已,我們通常稱之為記憶同調,龍騎士正是通過這樣的手段,從自己的龍魂身上獲得經驗與傳承的。”
彌雅又看向一旁的妖精小姐:“反而是你和塔塔小姐這樣的情況,並不算是真正的龍騎士與龍魂之間的關係,至少不是通常關係。”
所以那台至高者構裝其實是龍騎士構裝,隻是未完成的形態,方鴴立刻問道:“那龍騎士身上駐留有龍魂?”
但彌雅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搖搖頭道:“恐怕並不是,龍騎士上不可能長久存留龍魂,所以任何人靠近它都不會有任何反應。而真正的情況是,它檢測到了你身上的龍魂存在——”
她看向一旁的塔塔:“正因此,你才會激活它。”
方鴴悚然一驚。
他當然明白塔塔小姐的特殊性,她和妖精之心綁定在一起不可能成為其他龍騎士構裝的龍魂,一個龍魂無法綁定兩台不同的龍騎士,而七海旅人號其實本質上是一條龍騎士形態的風船。
至少是未成形的龍騎士。
他立刻想到一個可能性。
方—妮—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