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外人身上,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依靠自己,雖然他也認同這位精靈公主的看法,聖白林地的長老議會一定不會因為他一個艾梅雅所選中之人就左右搖擺。
但他其實也從來沒考慮過依靠那些人。
他從一開始就準備用自己的力量,用七海旅團的力量親手將精靈小姐救回來,聖白樹林既然早就得不到艾梅雅女士的眷顧了,那姐姐也沒必要留在那個地方。留在七海旅團,說不定見到艾梅雅女士的機會還多一些,更用不著為了那些頑固又自私的人犧牲自己。
「你……」蓮見他搖頭,有些生氣道,「你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和我置氣,你應當分得清楚孰輕孰重,你也並不需要我高看一眼,你是艾梅雅女士選中的人,不是麼?」
「我沒有和你置氣,蓮小姐。」
「……那就去羅塔奧,」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彆踏上巨樹之丘的土地,我隻能幫你們這麼多了,請相信我……不管維克多他們和你說了什麼,但我並不希望聖女冕下出事——」
「我相信你。」方鴴點了點頭。
這位精靈少女雖然語氣生硬,但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口蜜腹劍的人。
「那你願意去見我姐姐了,菲洛她……」
「不,」方鴴打斷了她,「蓮小姐,我有自己的打算,我不習慣依靠他人,聖白樹林或許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麼。」
他並不是誇下海口,經曆帝國一行之後他心態變化了很多,過去或許是受蘇長風等人的影響,他總想著在規則內解決問題,但奧述人——包括他懷有敬意的帝國工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講道理。
而規則被打破之後,他才發現其實這個世界也沒那麼複雜,他得罪了帝國,也不妨再加上一個精靈廷。
何況是對方有錯在先,他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蓮深深吸了一口氣,瞪
著他。
少女良好的教養讓她也說不出更重的話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這個頑固不化的家夥,她有心找出一些譏諷的句子,但已經失去了前幾天那樣憤怒的心態。
她最後咬了咬唇,「你太讓聖女冕下失望了。」
然後憤憤地帶著兩位精靈聖衛轉身離開。
方鴴一時無言,不過倒也沒打算解釋什麼。
這位公主殿下的出身與立場,本來應當與他和艾緹拉小姐是對手,不過與那些狡詐蠻橫的對手相比,至少這位蓮·奎雅·阿爾莎娜公主光明磊落勝過太多。
薩羅娜也未多言,然後七海旅團的眾人才一一迎上來。
「沒事吧?」羅昊拍了一下他的肩。方鴴搖搖頭,看著對方,不由歎了口氣,「你該減肥了。」
「什麼?」這個來自軍方的胖子有些懊惱地看了看自己的體態,「我最近也沒怎麼吃東西。」
夜鶯小姐在一旁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兩個活寶,不過還開得出玩笑,應當沒什麼大礙。天藍依舊嘰嘰喳喳地噓寒問暖,像極了一隻吵鬨的麻雀,梅伊小姐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至於妲利爾,貓女士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有些不太適應地立於一旁。
新加入七海旅團沒多久的崔希絲來到她身邊,同她一道站在一起。羅昊則找到姬塔詢問,「姬塔小姐,艾塔黎亞是一個信息化的世界,我的體重總不至於帶回星門另一邊吧?」
帕帕拉爾人在一旁譏笑不已,水手長沒有上前來,仍沉穩地立於一旁。
最後方鴴看到了箱子,少年懷抱著自己的魔劍,麵色有些蒼白,「沒沒問題?」他用目光詢問對方,箱子輕輕搖了一下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大礙。
「格溫德斯方才從劍鞘裡跳出來,衝我們大喊大叫,」天藍說,「可可怕了,問題是我們都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魔劍"格溫德斯"在箱子懷中扭曲地抖動了一下,不過箱子死死按住它的劍柄,不讓它從劍鞘之中一躍而出。
「它說,」箱子說,「它和你們打個招呼。」
「真的?」詩人小姐好奇地問。
這兩個人一個人敢說,一個人敢信。
……
"亨利黑金號"停泊在空海上,海況還算平靜,風掃過雲層,形成浪花一樣的圖案。
黑金號的船長——亨利·巴博特正在與人交談,那個人穿著赤紅的風衣,腰間懸掛著一把籠柄細劍與一支火槍,從裝束看,對方正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
他戴著一頂三角帽,將帽簷壓得低低的,正舉起手中的望遠鏡,觀察著海平麵上的動靜。
亨利·巴博特在一旁詢問:「那女人還沒有離開聖休安嗎?」
對方這才放下望遠鏡,回過頭來,如果方鴴在此,一定會認得出來這人正是幾天前在"軟木塞"與他打過交道的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之人。
他收好望遠鏡,開口道:「放心,他們不會在聖休安呆太久,我在港口裡讓人散播了一些傳聞,要是那位"龍之煉金術士"先生聽說在巨樹之丘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待不下去的。」
他口中帶著濃濃的譏諷的意味,「不過聽說聖秘會正在舉行一場儀式,想必一定與他們有關,隻可惜聖秘會完全不讓外人進入會場,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起這件事,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但血鯊海盜見了聖秘會的人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灰海盜也絕口不提與聖秘會翻臉之事,這些人沒一個靠得住的,還有臉自詡為空海海盜。
他完全不信這個邪,隻可惜傑弗利特紅衣隊在聖休安的
力量太弱小了,不然他真想要試一試,看看聖秘會能拿自己一個聖選者怎麼樣?
「封鎖好航道,」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人對亨利·巴博特說道,「又有商船過來了,把他們趕走。」
「趕走?」
亨利·巴博特嘿嘿笑了一聲。
靠近聖休安的航道沒有什麼商船往來,但總有一些不怕死的,剩下的就是那些武裝商船隊,他們本身就是空海上海盜的一部分。
不過海盜和海盜之間可沒有什麼友誼可言,他們在條航線上呆了好幾天,都快淡出鳥來了,眼下有肥羊撞上門來,正好開開葷,對方才不過幾條船,他們圍上去開不是待宰的羊羔。
至於趕走是不可能的,不過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之人也不在意,他當然清楚這些人的習性,他之前放走了尤古朵拉,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引來橡木騎士團的人。
至於其他人的死活,他並不在意。
天邊很快肉眼就可以看到船影,不過孤零零的三隻,但作為空海上的老海盜,亨利·巴博特很快就覺出味不太對來。
那三條船未免太大了一些,在這個距離上也可以看到高聳的艦艏,等靠近一些豈不是如同一座海上堡壘?而且對方顯然也應當看到了他們,可非但沒有倉惶逃離,反而迎頭開了過來。
他憑借經驗就嗅出一絲異樣,這麼大的船是一等還是二等戰列艦?亨利·巴博特瞪大了眼睛——就算是考林王室也沒有多少這樣的巨艦,而那些巨艦往往都巡邏在最繁榮的航道上。
議會的貴族老爺們可舍不得將它們用在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
他意識到不對,立刻叮囑小弟們盯好了那些船,一有不對立刻調頭離開。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黑點從遠處的風船上升起,急速向這個方向飛了過來。
亨利·巴博特看著那個黑點,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在這個距離上被放出來的東西——要麼是主構裝,要麼是……這兩種狀況都是他惹都不想惹的。
至於後麵那個念頭,他甚至都不敢多想。
他立刻轉過身,讓手下準備轉向,這裡不止有他們一條船,希望對方先注意到他的"盟友"們,如果"黑金號"落在最後麵,幸存的希望也會大許多。
但就是這一轉身,亨利·巴博特的冷汗便一下下來了,他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亨利黑金號"仿佛駛入了一個詭異的空間之中,周圍的雲海不再真實,而是不知什麼時候鍍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色調:
時間停止——
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黑金號鼓動的船帆,移動的雲層,皆在那灰蒙蒙的色調之中停滯了下來,周遭的一切宛若都陷入了一個靜滯的世界之中,除了他的思想之外。
一切不再流動。
而後亨利·巴博特看到遠遠地閃過了一道光華,那光華隔著幾千米轉瞬即至,仿佛一道斬開天地的連線,與黑金號交錯而過,正中不遠處寒鐵破浪者的另一條船——"複仇女神"號。
那艘高大的三桅帆船在這道劍光麵前脆弱得像是一層薄紙,直接從中斷開,桅杆坍塌,整個船隻的首尾高高翹起,然後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緩緩沉入雲海之下。
這一幕令亨利·巴博特直接從天靈蓋涼到了腳心,他見過銀之階的實力——血鯊海盜的老大巴洛沙是,那個女人凱瑟琳也是,連他船上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副團長也是。
但……
在整個艾塔黎亞隻有一類人可以揮出這麼恐怖的一劍,在幾空裡之外一劍斬斷一條五等巡防艦,令船上的防護設施,大型船用護盾好像不存在
一樣。
龍騎士。
他膽戰心驚地抬起頭去,天空上灰蒙蒙的色調正在褪去,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道黑影已經來到了黑金號的上空,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正淩空而立,冷漠地看著他們——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冰冷得像是藍寶石,一頭漆黑的長發正隨風飛揚,她手持一把比自己人還高的長刀,將長刀與刀鞘背握在身後,另一隻手上握著一支魚叉——正一言不發地注視著甲板上的每一個人。
亨利·巴博特眼尖,一眼看出那魚叉來自於複仇女神號上的魚叉炮,難怪對方會被攻擊……
他有些戰戰兢兢,一眼就看到了對方黑風衣上的肩章,那星環與劍刃交錯的徽記,讓他差點雙眼一黑昏迷過去,星門港軍方——這些人向來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又怎麼會在這裡?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人氣急敗壞地走上甲板,抬頭看到半空中的女人——一時不由啞然,「傑弗利特紅衣隊?」但女劍士先他一步開口,「這裡不是你們的活動範圍,你們怎麼和海盜勾結在一起?」
「我不是……」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人心中一寒,下意識反駁,但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改口道:「你沒資格問我這些。」
女劍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抬手,一道寒光穿過他的肩膀,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支魚叉貫穿,釘死在後麵的牆上。
後者慘叫一聲,讓亨利·巴博特嚇得哆嗦了一下,這位海盜頭子的大腦正尖叫著讓他逃走,可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讓他釘在原地,不過那女人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自己把自己捆起來吧,你們互相幫忙,」她淡淡地開口道,「幫那家夥處理一下傷口,等我們船上的人來收押你們,老實一點,我不想多殺人。」
亨利·巴博特默默看了一眼正沉入雲海下的複仇女神號,無聲地張了張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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