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這天,慕容晴早早的去買了許多菜回來,準備在家裡過節,抽空給店裡打了個電話知會了阿生晚上吃飯,也沒忘記讓他把阿祁叫上。
廚房裡,蘇無樂一邊幫她整理食材,一邊與她閒聊:“說起來我還從未做過這些,今天托你的福,我也算是親自下廚了。”
慕容晴白了他一眼:“我哪敢讓您屈尊降貴的做這些事啊,讓你去歇著你不肯,我看你啊,明明是樂在其中。”
蘇無樂笑著搖了搖頭:“做人是麻煩,一日三餐,逢了年節,還得來上一兩桌的。”
慕容晴把豬骨洗乾淨後和藥材一起放進砂鍋裡,再放到爐子上頭燉著,頭也沒回的說道:“你晚上可彆頂著這張臉吃飯,彆忘記用副普通一點的相貌,除了阿生都沒見過你,可彆嚇到了。”
蘇無樂有些無語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麼叫嚇到,我很醜嗎?”
慕容晴無奈的回頭看著他:“整個城南,算上城北,你還能找出一個比你好看的人類嗎?”
她這話倒也不是誇張,蘇無樂本就不是凡人,即便是幻化人形,臉也還是俊俏的根本不似正常人類,她當初第一次見蘇無樂現形,都愣了好久緩不過來,適應了一年多,才能在天天對著這張臉的時候保持平常心。
蘇無樂學著她的樣子也對著她翻了個白眼:“這張臉也就隻給你看,我從未再外人麵前用過真容,你擔心什麼呢。”
慕容晴停下手裡的活,好奇的湊過去盯著他:“無樂,你說,你要是平日裡以真容示人,那咱們是不是就不用這麼辛苦的想法子賺錢了,你看啊,你往咱們店門口這麼一坐,日進鬥金不是問題啊。”
不知怎的,聽她這番話,蘇無樂腦海裡莫名的浮現出他坐在攬月齋門口,手裡揮著帕子的場景,搖了搖頭,太可怕了。
“你是不是菜都做完了,這麼多話,我幾百年的名聲早晚毀在你手裡。”
慕容晴調戲成功,這才心滿意足的回過身繼續忙活,嘴裡還不忘繼續:“想想還是彆了,你要是真這樣,我就該嫁不出去了,而且怕是半個城的姑娘都要看我不順眼了。”
蘇無樂輸人不輸陣:“那可不是麼,改天我要是心情不好啊,等你那位沈公子再來的時候,我就讓他好好吃吃醋。”
慕容晴聽得好笑:“你都幾百歲的人了,還這麼幼稚,老人家看來是不服老啊。”
蘇無樂撩了撩頭發,臉不紅心不跳:“不好意思,本人蘇無樂,今年剛二十八,風華正茂,隻比你大兩歲,哪裡老了。”
慕容晴咦了一聲,頗為嫌棄:“你是不是化形的時候臉皮化太厚了?這張臉也不像二十八啊,幾百歲的人頂著這張二十上下的臉說自己二十八,你可真行。”
這頭兩人互不相讓的鬥著嘴,那頭沈聽瀾拿著一條領帶,站在衣櫃前犯了難,昨天去攬月齋找慕容晴的時候,約好了今天去她家吃飯,可是該穿哪一套去合適呢。
他撓了撓頭,平日裡根本不會考慮這些事,他的衣服都是家裡的傭人洗好熨好放在衣櫃裡,早上隨手拿一套,拿到哪套就穿哪套,可是偏偏每回見慕容晴,他都得糾結許久,生怕不夠好。
挑了半天,最終選了一套黑色的西裝,襯衫也選的黑色,手裡的深灰色織銀絲領帶是前幾天慕容晴剛送給他的,看來看去還是搭黑色最合適,他絲毫沒有發覺自己不是在為西服配領帶,而是為了這條領帶冥思苦想的去配西服。
選好了衣服,他又拿著懷表和手表來回比劃,懷表太過於複雜,最終還是選擇了手表,他看了看時間,這會才上午十點多,距離吃晚飯還早得很,想了想,還是決定午飯後先出門去給慕容晴挑個禮物。
阿生也沒閒著,他早上接到慕容晴的電話,算著時間,吃過午飯後就讓店員守著店,跑到西盛路的繁花蛋糕店買了好些點心,準備晚上帶過去一起吃,回程路上順道把阿祁帶上了。
上回的事,城北那邊暫時還沒有查到阿祁這條線,所以最近幾日阿祁恢複了以往的生活,依舊沿街賣著報紙。
阿祁也從阿生口中知道了慕容晴與他的那場談話,知道了自己這麼久以來和阿生的情報傳遞一直是慕容晴在幫他們打掩護,比起阿生當時的震驚和緊張,阿祁就顯得淡定許多,他甚至有些高興,晴姐姐人好,對他也好,如今知道這些,他能不高興嗎?
於是他便問起:“那晴姐姐是咱們的人嗎?如果不是的話,倒是可以和組織聯係一下,晴姐姐幫了咱們這麼多,如果能是自己人就更好了。”
阿生思量了一下,搖了搖頭:“我跟著東家這麼久,以我對她的了解,還是不要提這個事情了,東家似乎有她自己的事要做,她能幫咱們應該是為了民族為了百姓,也是出於對你我的情分,所以咱們反倒不好再去給她添麻煩,若是耽誤了東家自己的事就不好了。
阿祁聞言懂事的點著頭,隨即又高興起來:“不過晴姐姐可真厲害啊,聽說城北的同誌組織過一次暗殺,被姓崔的躲過去了,晴姐姐到底是怎麼收拾他的,竟能讓他自己發瘋上吊,真是神奇。”
阿生看著他一臉與有榮焉的表情,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驕傲個什麼勁,咱們東家可不止這點本事,你知道為什麼我這麼信任東家,能跟她交底嗎?”
阿祁搖了搖頭,露出好奇的神色,阿生四下看了看,確定這條巷子裡沒彆人了,才湊近阿祁的耳朵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和東家是怎麼認識的吧?當時我中了一槍,失血過多加上傷勢嚴重,已經站不起來了,但是我並沒有完全昏迷,那群人沒有補槍而是直接過來了,明顯是想抓活的,我那時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想著肯定完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東家出現了,我都不知道她從哪過來的,隻是迷迷糊糊的看見那群追我的人朝著她開槍,但就是打不中,東家拿過我手裡的槍,一槍一個,可是你知道最邪門的是什麼嗎?”
阿祁聽得兩眼冒金星,趕緊扯著他袖子追問:“你彆賣關子,你倒是接著說啊,然後呢?”
阿生接著道:“我倒下去之前,明明槍裡就隻剩下一發子彈了,可是你知道對麵有多少人嗎?少說也得十來個,我躺在那,聽到那一聲接一聲的槍響都懵了,她那天出現的時候手裡什麼都沒有,不可能是換了彈夾,而且我清楚的記得她從我手裡拿走槍之後,緊接著就開槍了,後來我就暈過去了,再醒來,就是在東家的家裡了。”
他把左手的糕點換到了右手提著,甩了甩有些酸的左手,又接著道:“我後來輾轉打聽了一下,巡捕房一個那天過來收拾殘局的小巡捕說,他們到了現場看到那群便衣屍體的時候還覺得奇怪,十來個人都死絕了,但身上愣是一點血跡都沒有,後來拉回去檢查了才發現,都是心臟或脖子上有個很小的針眼,從裡頭取出來一根食指長的針,但我當天明明聽到的是槍聲,而且看清了東家手裡拿著我的槍殺的人,這槍總不能還能打出針來吧。隻是後來我問東家的時候她隻是笑了笑沒說話,我也不好再多問。”
阿祁聽罷嘖嘖稱奇,不過他之前也聽阿生說過慕容晴有些不尋常的本事,倒是沒有被嚇倒,他想了想,又問道:“你這麼大一個人,又暈倒了,晴姐姐一個女子是怎麼把你拖回去的?”
阿生回憶著那天的事,說道:“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隻是感覺自己應該是死不了,後來問起東家,她說是蘇先生幫忙把我帶回去的。”
阿祁疑惑道:“蘇先生?”
阿生想起他並沒有見過蘇先生,哦了一聲,解釋道:“蘇先生是幫東家做事的,隻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我跟著東家三年多了,也隻見過幾回而已,後來我也私底下查過,並沒有查到他的底細,所以再多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蘇先生相貌平平,實在沒有什麼記憶點,阿生也想不出他有什麼特點,非要說的話,就是氣質很好,說話聲音,舉手投足都給人感覺如沐春風。
“說起來,我當時那傷,也是多虧了這位蘇先生,他不知給我用的什麼藥,也不像尋常湯藥那麼難喝,我的傷好的極快,而且精神氣也恢複的不錯。”
阿祁聞言想著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到這位蘇先生,晴姐姐身邊的人,一定是很厲害的人。
他這時倒是十分像個小孩子,慕容晴對他好他能感覺得出來不是偽裝的,而且她還救了阿生,所以他十分信任慕容晴,她身邊的蘇先生,那就一定也是好的。
阿生看著他的表情,笑著搖了搖頭,帶他出了巷子,提著糕點往店裡去。
日頭西斜的時候,沈聽瀾拿著禮物抱著花,敲響了慕容晴家裡的門,聽見裡頭傳來高跟鞋的聲音,他又理了理衣服。
慕容晴開門見是他,笑著把人請進來:“沈先生來的正好,湯馬上好了,一會就能開飯了。”
沈聽瀾因著是第一次到慕容家家裡,難免還是有些緊張,隻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比一開始要的好得多了。
他進門之後先把花遞給了慕容晴:“慕容小姐,這玫瑰送給你。”
他看著慕容晴笑著接過花,放在客廳桌子上,他又檢查了一下帶過來的禮物,才鄭重的雙手遞過去:“這是給你挑的禮物,我之前也沒有給女孩子準備過禮物,如果挑的不和你心意,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下次再改進。”
慕容晴見他又開始緊張了,不免有些好笑,她結果禮物正準備道謝,就見蘇無樂端著一盤菜從廚房過來,邊走邊調侃她:“沈公子不必緊張,咱們慕容小姐人好,你送什麼她都不會挑你的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