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分明有情,有欣喜,可更多的,是淚水浸潤的哀傷,讓人心疼。
二人隔窗對望,仿佛天地皆儘失色,眼中唯餘彼此。
承硯隱忍的情意與憐惜,晚晴在此刻終得窺見分毫,可他亦是遲遲不敢上前,徐巍夫婦將他養育扶持至今,恩深似海,不可不念。
所愛之人近在咫尺,卻又似關山千重,難以逾越。
承硯無奈,強壓下心中痛楚,他雙手緊握,迫使自己移開目光,將窗戶掩上,隔絕了晚晴的視線。
強烈的情緒撕扯著,使得他原本稍見起色的病症再度複發,忽然間天旋地轉,承硯勉強支撐著走到榻邊坐下,從腰間香囊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丸藥,端起一旁的茶水順下,靠著緩了幾息,模糊的視線才再度清晰。
他撫著那枚麒麟抱月香囊,忽而輕笑出聲,似是自嘲一般:“罷了,這樣的身子,不知還有幾年可活,耽誤晚晴做什麼,倒不如隻做尋常兄妹……也好……”
這話甫一說出,胸口猶如利刃穿刺,他心痛難當,五內俱焚,這種痛苦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言不由衷,自欺欺人。
他二人深陷其中,永遠無法知曉,蒼生皆如棋子,執於天道之手,天道降下的情劫,絕非人力可改,亦不是隱忍便可躲過。
成陽郡主於夏至第二日午後駕臨尚書府,晚晴滿懷心事,幾乎一夜未眠,天光大亮才勉強合了一會兒眼,此時即便困倦,也不得不提起精神迎接。
“郡主駕臨,晚晴未曾遠迎,還望郡主彆怪罪才是。”
成陽郡主笑著牽起晚晴的手:“鬨這些虛文做什麼,咱們之前不是說好彆叫郡主麼,平白生分了。”
晚晴隻好改口:“是是是,都怪我渾忘了,挽月可彆生我氣。”
成陽郡主蕭靈,其父為光祿大夫裴繼,裴繼尚主後獲封永安侯,他與榮安長公主唯有蕭靈一女,聖上對這個外甥女頗為喜愛,在其滿月時便賜予國姓,故而她並未隨其父姓裴。
挽月便是她的小字,為顯親近,熟識之後便告訴了晚晴,還道二人的小字念起來像是姊妹一般,可見有緣。
見晚晴不再客套,郡主這才滿意,嬉笑道:“你呀,我怎麼會生你氣呢,母親知道我今日要來尋你,還特意托我給你帶了禮物呢。”
這倒是讓晚晴有些意外:“殿下給我的?”
郡主點頭:“嗯,是呀,不止有你的,還有承……還有大公子的。”
她原想稱呼小字,可又實在不好意思,便改口依舊稱承硯為大公子,隻是那承字一出口,郡主明麗的臉便染上了一絲薄紅,眉眼間儘是羞澀。
晚晴看在眼裡,隻作不知,一壁將人往花園請,一壁道:“那挽月可要替我向殿下道謝,改日我必定登門回禮,去給殿下請安。”
郡主隨她的步子慢慢往花園走著,調侃道:“那咱們可說好了,你若是不來,我便到尚書府將你綁了去。”
晚晴無奈笑道:“我一定去還不成麼,堂堂郡主,活像個人伢子一般。”
郡主聞言,作勢便要撓她:“好啊,我在你心裡原是這般模樣,那我今日便要將你擄走,左右坐實了人伢子的名頭才好。”
晚晴怕癢,直往一旁躲著,笑得都有些喘不上氣:“好了好了,我錯了,郡主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