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從殿內出來,轉頭回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大殿,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斑斑駁駁。她略微搖頭笑笑,大陳的江山比這個大殿可差多了,如今已經狼煙四起。
太監在前頭引路,後頭秦婉帶著梅花和珠兒走出宮門外,上了馬車。
城樓上季成運低頭看著掛著裴字燈籠的馬車漸漸遠去,他撲在欄杆上,聽屬下來報:“方才陛下召見郡主,是讓她不要再惹事,原本讓她立刻歸隱山林,現在讓她到春闈之後,舉子散去再說。”
“道觀修繕如何了?”
“已經修繕好了,裡麵的湯池也已經漢白玉重新鋪設。殿下要是有時間可以過去看看。”
季成運揮了揮手,讓他退一邊兒去。他雖然恨他爹逼著秦婉去夜遊教坊司,卻也感激他,想出逼秦婉歸隱山林這個招數。
他早就已經謀劃把秦婉搶到手,讓她假死,然後養在外頭。為了覓這個藏嬌的金屋,他選了好些地方,才選定了這個離京城不過五十多裡,邊上還有一片湖,半山有一個泉眼的地方,那裡剛好有個道觀,這樣讓她出家,出家之後就是方外之人,再還俗,一切都解決了。
開春以後,她若是帶著裴曦和定遠侯一起離開京城,半道上他父皇肯定會派人截殺,到時候他英雄救美。他們之間的那一切的恩怨,都會消弭在救命之恩中。
想想那個漢白玉的池子,到時候遊龍戲鳳。
遠處一隊人馬舉著火把奔馳而來,到了宮門口下了馬,季成運下了城樓,見宮門口的人叫道:“八百裡加急!”
季成運走出去問:“何事?”
“殿下,西南來的八百裡加急,叛軍攻占了錦州城,誅殺了蜀王殿下。將蜀王殿下的人頭掛在錦州城樓上。”
那人將加急奏報呈上,季成運拿了奏報快速走進宮裡。
秦婉離開,皇帝頭疼難忍,正靠在那裡,身後是新晉的美人,幫他緩緩地按壓。
“父皇,西南的八百裡加急。兒臣剛好在宮門口,接了立馬就遞進來了。”
皇帝伸手接過,拆開奏報,看到上頭字句,亂軍衝入蜀王府內,開了蜀王的府庫,得了兩百萬兩的白銀,還有珠寶珍玩無數。更有
糧食幾萬石,亂軍恨透了蜀王,將蜀王給宰了。
皇帝既心驚於亂軍燎原之勢,又心驚於蜀王一個藩王的錢財之巨,國庫空虛,這些藩王一個個有錢得流油。驚怒交加之下,一口氣上不來,兩眼翻白,一下子暈了過去。
再等醒來,卻是半邊臉歪斜木然,說話口齒有些不清,即便是如此,他還是連夜著急內閣幾位大學士進宮商議。
季成運站在邊上聽著皇帝強打著精神跟幾位學士商議,這個藥的好處就是吃了看不出是什麼病,隻是精神頭特彆好,最後會慢慢地看上去像是中風,直到真的中卒,最後要麼一命嗚呼,要麼癱瘓。
叛軍可以一路把宗室殺過來,就足夠吃飽了。可朝廷地軍隊不行,皇帝拿著帕子壓著嘴角的口水,口齒不太清楚地說:“給各地宗室藩王下旨,每家拿五萬白銀,資助朝廷軍隊平叛。”
第一副藥被端上來,皇帝一口悶下去,季成運在邊上看承旨官,寫旨意,隻怕是下頭那些藩王,情願被端了老家,也不願意每家給五萬,畢竟又沒有火燒到自己的屁股上。
宮裡一夜無眠,這個年關卻是非常難過。
再說秦婉回到家裡,進入院子,看見裴曦身上披著披風,在院子的寒風裡,站著看小狐狸吃肉。看見她進院子,誏裡誏聲說:“哎呦,總算赴宴回來了?”
秦婉橫了他一眼:“看來還打輕了!”
秦婉往屋裡走,裴曦跟上來,他屁股疼,走的時候不太能隨意動胯,雙腿分開半步半步往裡走,跟個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進來。
進入屋裡,珠兒幫秦婉把身上大氅給放在衣架上,秦婉坐在梳妝台前,撐開了梳妝鏡,把頭上的釵環卸下,拿著瓷瓶,倒出卸妝水,用了棉片開始卸妝。裴曦挪進來,站在她身邊:“今天宮裡宴席怎麼樣?”
“能怎麼樣,總之宴無好宴……”秦婉粗略給他說了一下情況。
她卸妝之後站起來,“我宮裡沒吃飽,家裡可有什麼吃的?”
環兒連忙說:“有呢!我炒了辣肉末,去下個麵條?”
“好啊!再給我加個荷包蛋。”
“我也要。”裴曦連忙叫。
“好!”
環兒出去小廚房裡煮麵條,秦婉看著行動不便的
裴曦,繼續在那裡挪來挪去:“真的是昨天打得不夠狠嗎?你今天就能動了?昨天你那屁股可是開了花兒的。”
“娘子,這個你就不懂了吧?打板子也是個有技巧地活兒,咱們寬叔可是這一行的行家,當年爺爺和阿爹在軍中的時候,他是專門掌刑法的,後來戰場上受傷了,才養在家裡。他的本事,可以幾十板子下去皮開肉綻,看上去很瘮人,其實不傷及筋骨,也能一板子下去,五臟六腑全傷了。”
秦婉之前在某些世界倒是聽說過有這樣的手藝的人,沒想到牛人就在身邊。
環兒端了麵條進來,裴曦慢吞吞地挪過來,跟練太極拳下蹲似的:“給我把靠墊放在椅子上。”
慢慢地蹲下,哪怕下頭放了厚厚的墊子,坐下的時候也在那裡皺眉:“你說為啥受傷的都是我的屁股啊?”
秦婉剛剛挑鬆了麵團,開始吃麵,一想夫妻之間肯定有悄悄話講,讓環兒出去。
環兒一走出門,裴曦從小碗裡把舀了辣肉進麵裡,先喝了一口湯,這才對秦婉說:“媳婦兒,你還記得那晚我跑你房裡,爬窗出去的時候摔在仙人球上嗎?那個刺……”
秦婉剛剛一口麵進去,被他這麼一說,那個情形記憶太深刻,一口麵嗆進了氣管裡,裴曦伸手給她倒水,秦婉接過喝了兩口還在咳嗽,她伸手打他:“你個死鬼,說這些也不挑挑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