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掏出了一壺酒。
酒壺很小巧,也就隻有巴掌大小,拔開塞子能聞到馥鬱的酒香。
“我專門做來送給小叔叔的。”
鴆罌粟聞著味兒就有點好奇,以他的鼻子和見聞,竟無法第一時間分辨這酒的配料。所以接過來之後便小嘗了一口,砸吧砸吧還是對其中成分不太能確定。
鴆罌粟被勾起了專業領域的執著,好奇道:“這是什麼酒?”
竹桃笑眯眯:“鴆酒。”
鴆罌粟:噗——
竹桃躲遠了點,袖子遮著彎彎的嘴巴,露出來的眼睛裡滿是哀愁。
“小叔叔難道以為我會在酒裡下毒嗎?不過是以鴆為名罷了……”
這聽上去似乎合情合理,讓鴆罌粟手足無措慌張解釋了好一會兒。
屋子裡麵的雁王已經恢複了好涵養。
他情緒一般不怎麼波動,最近這是連續被刺激的狠了才稍有失態,調整一下就又能恢複過來,腦瓜恢複了靈光,在彆人底線蹦迪的癖好又在蠢動。
現在雁王五感還有些麻痹,並不能清楚聽見外頭的訪客是誰,但就竹桃這個交際麵也不難猜。
他思考著鴆罌粟,思考著神蠱溫皇提供的那份情報,裡麵詳儘的記錄了竹桃和鴆罌粟的過往。
他不會天真的認為那是全部,但這是從還珠樓買的消息,不是由神蠱溫皇私下提供,那麼它的可信度就會很高。
在見過鴆罌粟之後,竹桃顯然心情很好。
她哼著輕快的曲調,架起一口巨大的鍋,翻攪著顏色詭異的湯汁,以一種很奇妙的韻律向裡麵丟著奇形怪狀的材料。
上官鴻信安靜的觀察著,無法按捺的好奇心迅速滋長。
“我從還珠樓買了你的資料。”
他突然想要試試直接一些的交流方式。
“你想看嗎?”
竹桃從畫風奇詭的大鍋旁邊抬起頭,沒有任何猶豫,欣悅的點頭道:“好呀。”
帶著一點好奇,正常的好像那不是關於自己的調查資料,而是一本有趣的怪談小說。
竹桃的生平被記述在一張薄薄的紙張上,從竹桃被幽冥君自閻王鬼途帶走撫養開始,到她大鬨醫會,連杏花君曾經帶默蒼離來求醫也有記述。
其中一句話讓竹桃盯了好久,上麵說她曾以劇毒溶解慕龍城雙掌血肉。
腿呢?她還溶了他雙腿的骨頭怎麼不寫?差評!
“還珠樓的情報算是不錯了。”她事不關己的評價,又扭頭向雁王問:“這張紙你還要嗎?不要的話給我吧。”
雁王:“……”
你拿自己的情報紙是想乾嘛?
懷抱這種莫名的好奇,已經記住紙上全部內容的雁王表現出默許的態度。
竹桃的心情立竿見影的上漲了不少,她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小本本,將情報紙夾了進去又塞回書架裡。放在這本毫不起眼的小本本邊上的,則是整整齊齊十好幾本墨家钜子九界毒舌旅行日記。
雁王:……很想看了!
看到跟默蒼離相關的東西,上官鴻信的心態頓時就不太行了。
他敢確定師尊對竹桃有著特彆優待,比對自己的徒弟還要好很多。不說自己,就算是通過試煉的俏如來也絕對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憑什麼?
憑什麼竹桃能得到默蒼離這樣的對待?
這恐怕是讓雁王最為意難平之事了。
得到默蒼離的關注,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同時也是一件極為不幸之事。如上官鴻信,如俏如來,在從默蒼離那裡得到什麼的時候,通常都會伴隨著刻骨銘心的失去。
例外不是沒有,杏花君算是其中之一,在雁王得知竹桃的存在之前,曾經以為是唯一。
可即便是杏花君,默蒼離也鮮少為他做出怎樣的讓步,鮮少專門為他做什麼事。甚至上官鴻信覺得,默蒼離與杏花君的交情完全是建立在杏花君能夠為他製作亡命水這件事上。
他對俏如來感興趣,因為俏如來是默蒼離的徒弟,並且是與他不同,完成了墨家钜子弑師傳承的徒弟。
他對竹桃感興趣,因為竹桃曾經與默蒼離有過交集。但是隨著探索的深入,他發現自己的師尊,那位說著一視同仁的人,分明給予了竹桃莫大的無條件的寬容與友善。
這讓難以用語言詳細描述的複雜情緒盈滿了上官鴻信的胸膛,憋得他全身無一處不難受,大概隻能用心裡不平衡來形容。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師尊是不是對竹桃有著什麼特殊的感情。
這個想法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十分驚悚,但上官鴻信實在難以想到其它的可能性,能讓師尊那樣的人對竹桃特殊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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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钜子的徒弟存活率一直是個難題。關於這個命題,默蒼離曾經很認真的跟竹桃討論過。
钜子收徒弟的流程可以簡單概括為:讓小徒弟遭受社會和老師的雙重毒打。
所以竹桃合情合理的給予推測:“你下手太重?”
默蒼離擦著他的小鏡子丟來一記高冷的斜視,單薄的身形與
脾胃虛弱中氣不足的氣音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