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師弟出息吧。”千金少拍了拍嘯穹:“給你們爭口氣,給師父也爭口氣,看我多有先見之明,學了醉生夢死,誰也爭不過我了!”
西江橫棹喝了一碗酒,又倒了一碗,千金少陪他喝酒,無話可說,他不習慣把難處說出來,更不想把這些日子來的痛苦憤怒給師兄添堵,大抵世上許多苦楚,都要大碗酒一澆塊壘,刀劍間生死相決。
西江橫棹更沒有問,他隻喝酒,生怕一出口就是讓千金少難受的話——你不適合當宗主,你太心軟,太講義氣,不會權衡,更不曾曆經人們的青白眼、翻臉無情,你去當這個宗主,隻因為沒人敢站出來,你能犧牲自己維護搖搖欲墜的宗門,可不見得能維護自己。
師弟懷了不顧自身的勇氣而來,西江橫棹沒有這樣的熱情,他隻是沉默的陪笑嘻嘻的師弟喝酒。等千金少喝醉了,西江橫棹找了件衣衫給師弟蓋了蓋,將燈吹滅了。
道域四宗鼎立之局,傳承早過千年之久,如今三宗同失其主,更是聞所未聞,刀宗蒙難之烈,連反擊學宗也難以組織,千金少站出來接過刀宗宗主之任,可說是扶大廈於將傾,學宗匆忙之間,由臨書玉筆旭長輝支持之下,泰玥瑝錦為前任宗主的義妹,又苦苦支持學宗,如今接任宗主,也是順理成章。
泰玥瑝錦繼任宗主不久,刀宗與劍宗就開始了對學宗發難。
劍宗遲遲沒有選出宗主,因玉千城之死與學宗脫不開乾係,學宗又攻擊刀宗嘯刃峰上,人人自危,便有許多聲音要為宗主報仇。
歸海寂涯與其他諸人商議,各自暫定不動。以守代攻的主意還未打定多久,就有劍宗地界被少數不明之人攻擊,這一下再無餘地,劍宗群情激奮,劍宗地界不過片刻,也全然亂了,劍宗弟子出外人人戒備,更不要說刀宗和學宗。
這一日秦小娥抱了女兒在花園裡稍作休憩,心事重重,經過兄長居處不由得往裡麵看了一眼。卻見外麵守衛森嚴,不覺心想:哥哥一連半月都在外麵奔波,這裡又是何人?
她悄然去了,隻聽裡麵一個聲音道:“你是秦二的妹妹?”又驚又喜,秦小娥一怔,那人又說道:“我是……寧,和你哥哥一起上山摘菌子的,你還記不記得,秦二還給你摘了一大捆花,我給你編了一團?”
秦小娥依稀記得小時候是有那一大團花,略一遲疑,道:“你是寧哥哥?”
“是我,”小寧驚喜極了:“小娥,你哥哥不許我出去給人治病,他好不講道理,你快讓他們放了我出去吧。”
看守的弟子連忙道:“小娥姑娘,秦師兄斷然不許的,你還是彆管了。”他看了看裡麵,秦小娥微微一怔,道:“我哥哥為何不許?看病是好事啊。”她說的輕柔,小寧苦笑了一聲道:“外麵一團亂,他說他沒法照拂我,便將我關在這裡了。可我家裡人還不知如何呢,我得回去看一看。”
秦小娥聞言,心事紛繁,又是感慨,又是恍然:“我哥哥是這樣的性子啊,他要你留在這裡,便不管你怎麼想……兩位師兄,這個人是我從小認識的,你們能放他回去麼?我哥哥回來,我來跟他說吧。”
秦非明雖百般叮囑過,卻不曾說過緣由,兩個看守的弟子聽了他們言語,也覺得秦師兄未免太多管閒事,何況攔著彆人回家,實在不像話,其中一人便道:“小娥姑娘這麼說了,想來秦師兄也不會見怪。”
小寧一得自由,謝了幾句,又說急著回家,很快便走了。秦小娥微微一怔,總覺得哪裡奇怪,又說不出什麼來。
這一回不比上次,道源迷津儘數封鎖了,還有許多星宗弟子巡視。小寧隻見那陣仗就覺得十分害怕,不知道徐福如今去了何處,更怕被秦非明抓到了,回了劍宗,但他一番思考還未得出什麼結果,就聽嬌柔的聲音道:“寧大夫,你怎麼在這裡?”
小寧暗暗叫苦,卻不好逃走,天雨如晴歎了口氣,道:“寧大夫,你不必害怕,丹陽師兄還在浩星神宮,還沒有出來。他雖急著找你,這一陣到處兵荒馬亂,他也忙得沒歇過。”
小寧微微一顫,道:“我與他爭執了幾句……”他說不下去,含糊其辭,卻正得其果。
星宗之中許多人知道丹陽侯脾氣不好,又與道侶一向諸多爭執,小寧吞吞吐吐,不願明言,隻教天雨如晴更是同情他幾分,便道:“雖是如此,在外總是不好,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小寧道:“能否請你送我道南雲坡。我想去那裡住一兩日,等丹陽不生氣了,我再回去吧。”那裡是丹陽侯家裡人住處,天雨如晴知道他曾經住過小半年,何況丹陽侯對父親一向孝順,言聽計從,有了家人相勸,或許能好一些,便道:“這倒不難,我送你去就是。”
等事情一了,天雨如晴讓其他人回去,送了小寧一路。丹陽侯的妹妹先出來了,見了他回來,乍驚又喜,不一會兒丹陽侯的爹親也出來了,隻囑咐天雨如晴回去之後務必要叫那不孝子早日回來,快快來賠罪,天雨如晴心中好笑,難怪小寧不願回浩星神宮,原來是要等這幫手,她大方答應下來,丹陽侯的爹親又拿了好幾塊臘肉,不許她推辭,三推四推,才回了星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