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明,”顥天玄宿微微一怔,隨後淡淡道:“你現在不夠冷靜。”學宗宗主沒有理由要對霄兒如此。
“確實如此,”秦非明冷冷道:“但她也沒有理由教霄兒縱橫九字訣。”
學宗的基礎雖與另外三宗不同,但往往是從基礎的陰陽古秘錄中尋求發展,秦非明少時修真院學習交流之時,也出於好奇打聽過不少學宗的秘術。他此言一出,便是丹陽侯也豁然認同,喃喃道:“是了,泰玥瑝錦為何會教九霄這個?”
“我出去一趟。”秦非明麵色霜寒,推門便走了出去。顥天玄宿注視他離開屋子,目光緩緩轉回,落在床邊,許久,丹陽侯回過神來,道:“他去請寧無憂麼?”
顥天玄宿搖了搖頭,走到床邊輕輕坐下,撫摸兒子濕透了的脖頸:“泰玥瑝錦還不知此事,丹陽,你送信去吧。”
“嗯?”丹陽侯眉毛擰起來。
顥天玄宿微微低下頭,突然咳嗽一聲,丹陽侯隻覺身邊寒徹透骨,天元相衝之下竟不能思考,大腦下意識抵抗那無形落下的沉重之力,不說是他,連宿九霄也突然掙紮起來,顥天玄宿抓住他的手腕,塞回被子裡,低聲道:“霄兒?”
宿九霄並不是醒了,隻是被信香刺激得難受,顥天玄宿隨即和師弟一起出去,丹陽侯倒了兩顆藥:“師兄,送了信去又如何?”
“若是她要來星宗探望,諸事不必再提,”顥天玄宿淡淡道:“若是她也去明昭晞,問策於逍遙遊,霄兒之事,就不必再猜了。”
丹陽侯恍然:“此事若隻是意外,她一定急於來看緣由。若是她知道內情,便要考慮自己和學宗如何善後了。”顥天玄宿微微點了點頭,側目望去,隻見蒼蒼就在對麵的庭院裡,丹陽侯心中也是一歎:“隻今天,就讓蒼蒼陪九霄一陣。南泉林隱去尋逍遙遊,又是去做什麼?”
“你猜,”顥天玄宿淡淡道:“逍遙遊知不知道此事?”
丹陽侯和逍遙遊打交道的時候很少。
雖然是學宗七雅之首,畢竟已經過了很多年了,隱居起來的逍遙遊,除了泰玥瑝錦常常會去問策之事,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道域許久沒有聽到這個人有什麼新的傳聞了。
丹陽侯心裡,很不願意承認秦非明的敏銳,他親自去了學宗一趟,理由也是現成的,泰玥瑝錦神色反應都表現得很意外,但一絲稍縱即逝的慌亂卻沒有逃脫丹陽侯的注視,隨後他提出了告辭,按照師兄的吩咐,又等了一段時間。
宋大夫把過了脈,愁煩許久,搖頭道:“宗主,小公子的脈相凶險萬分,隻怕下一次發作會更甚,縱然有你們在也不是輕易壓製得住,何況那真氣詭譎,不似常理而行,你們所用真氣不久便會化為其用,如此生生不息,就不是輕易能解決了。”
秦非明神色凝重,聽到此處,心中已有七八分明了。宿九霄緊緊閉著眼睛,臉上燒的紅透,竟然是又燒了一次,天元的信香被病一激尤其不穩,宋大夫又說了幾句什麼,他竟然也錯漏過去。
顥天玄宿聽得十分謹慎,宋大夫說完,他不由一怔,轉過頭去;“非明?”
“什麼……”秦非明回過神來。
“不如叫小寧大夫一起來瞧一瞧,”宋大夫看他心神不守,便直說了:“若是寧大夫也沒有什麼法子,隻好將筋脈半傷,散去內力,以後調養過再重修一遍了。”
秦非明扯了扯唇角,宋大夫見他瞧不上這個法子,也無可奈何——這時候他是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了。說來也奇怪,他本以為寧大夫也在這裡的。
顥天玄宿起身送宋大夫出去,秦非明坐在床邊,垂下視線,宿九霄似有所覺,微微睜開眼睛喃喃,秦非明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還那麼小,他一向很能忍耐情緒,此刻卻被說不出的後悔震蕩來回,心中沉沉塞了一團。
“下一次發作,隻怕不遠了。”顥天玄宿站在他身後:“非明,你可想好?”
“我知道,”秦非明低聲道:“明日我將小寧喚醒,等他醒來,再看一看霄兒。顥天玄宿,你莫要說什麼……我已經很後悔了。”
顥天玄宿笑道:“你後悔小看了泰玥瑝錦?”秦非明回過頭去,顥天玄宿坐在桌邊,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但那冰冷的信香,縱然十分自控,也難以瞞過這麼多年的道侶。
“吾亦很後悔,”顥天玄宿低聲道:“隻是此事於霄兒,未必全然壞事。你當年所吃的苦,遠過於此刻,但你今日未必還會在意那時候的苦。”
“你竟然還想安慰我,”秦非明目光微動:“顥天玄宿,這輩子敢對你、對霄兒動手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不過是換個宗主,道域不至於接不住這點折騰。”
顥天玄宿苦笑了一聲,緩緩道:“你這是威脅嗎?”
秦非明剛想說什麼,手心忽然被撓了一下,宿九霄半睜半閉著眼睛,氣若遊絲的翕動唇瓣,秦非明頓時便收了聲音:“霄兒?”
顥天玄宿精神一振,也一同過來,但宿九霄隻是稍稍醒了一醒,如今他一醒來,血氣異動更甚,這樣半睡半醒,也是他們共同商量之後的結果。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的聲音,隨後天雨如晴在外麵輕聲道:“師兄,丹陽師兄隨劍宗飛淵與風逍遙去劍宗,聽弟子說是要一試鎮壓血神。”